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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因为好奇,她开门朝后头走去,廊底尽头,便是马厩前方空地。那男人果在那里,一手拉着辔头,一手抚慰着那匹骏马。

  “嘘嘘,没事没事。”他说着,从衣衫里掏出果干,递到它嘴边。“来,吃点甜的吧。”

  一时间,她还真担心那疯马会将他整只手咬掉。

  但它迟疑了一会儿,只伸出了长舌,把他掌心里的食物卷进嘴里。

  他笑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它的辔头。

  “小子,委屈你了。”

  他识得这马?

  狐疑上了心头,让胃一紧。

  可下一剎,他拆掉了马首上的辔头,她才发现那东西根本不合它的尺寸,它太小了,完全是硬生生戴上去的,勒得它嘴角都裂开流血,辔头下处处有着因为摩豆豆小说阅读网提供擦而造成的伤痕,到处血迹斑斑。

  “狗屎。”这一声咒骂很轻,极柔。

  若非从她这角度能看见他的脸有多臭,她会以为他是在对谁说情话。

  他将那太小的辔头扔到了一旁,小心解下它身上其他的束缚,当他走到它身侧,马儿不安的躁动着,但他没让手离开它。

  “乖一点、乖一点,没事的,我看看而已。”

  他安抚着它,直到它再次安静下来,然后小心捡查它身上的伤痕。

  “你是个俊小子,是吧?那王八蛋是打哪儿把你偷来的?”他大手摸着它的身侧,轻轻翻找着,然后在它右侧后方,看见那被上了漆遮掩的烙印。

  “天杀的,真是不要命了,连偷来的军马也敢收赃,还敢卖我那么贵,你上个主人嫌命活太长啦。”

  听见他说话的声音,那骏马转着耳朵,乌溜溜的大眼直往后瞧。

  他笑着摇了摇头,轻叹口气,转身拿来鬃刷替它刷毛,再替它上药,之后又找来铺盖盖住它汗湿的背,这才将它牵到马厩里和阿力关在一起,再替它俩拿来粮草与清水。

  这之中,客栈里的小二哥,几次经过要帮忙,都让他推迟了。

  她看着他照顾那匹骏马,安抚着它,也一同照顾着老马阿力,忙得自己汗流浃背,却还是直到确定它俩一切安好,又待在那儿啃完了馒头,方离开了马厩。

  她在他上楼前,心虚的早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板凳上,她听见他开门进房,在屋子里活动着。

  她无法不去注意到,方纔他在弯身做事时,几次都不自觉抚着伤腰,她记得那道伤看来有多可怕。

  不知怎,有些坐立不安。

  或许,那伤又被他弄裂了,毕竟那马没上鞍,他差点就被摔下了马。

  可裂了,他该会来找她才是。

  她等着他走到她房门前来敲门,可敲门声始终没有响起。

  一灯如豆,静静亮着温暖的灯火。

  也许他好得很?

  不,他不可能会多好,他说止痛的丹药对他都没效,他昨日只是驾个车就已痛得需要喝酒,今天动得如此剧烈,怕是会痛到想睡都睡不着。

  她起身,又坐下,再起身,然后又坐下。

  如此反复了几次,到头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从包袱中翻出那以牛皮包着的东西,带着简易的药箱一起,走到隔壁去敲那家伙的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

  如果他昨夜脑袋更清楚些,他现在早躺在另一张舒服的床,睡他的大头觉了。

  可他不是,他反而像只发情的公狗,跟在她身后,逛了市集一整天,把自己搞得腰疼腿酸、满身大汗,还差点又扯裂了伤口。

  昨儿个夜里,他下了楼,要了些酒,本打算喝了酒就走,却怎样也走不出那扇大门。

  真要命,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唯一让他稍微好一点的,大概就是看见她脸红吧。

  欸,她笑着好看,脸红时也挺好看的,尤其是因为他羞红了脸的时候。

  瞧她平常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应天堂里怕是没几个人见过她脸红吧?

  思及此,不由得又得意了起来。

  叩叩——

  敲门声蓦然响起。

  以为是小二哥送茶水来,他没多想,扬声便道。

  “进来吧,我门没闩。”

  门开了,他抓着布巾转头看去,才发现来人不是店小二,是她。

  那女人见了他,呆站在门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知道她为什么呆住,他没穿衣服,他脱掉了湿透的衣衫,正在擦身,一瞬间他有想过是否要重新穿上衣,但她不是没看过他的身体,一开始是她替他疗伤的,她知道他衣服底下是什么样子,她看过他被刻意凌虐的丑陋身躯。

  只是,他还以为她已经习惯了。

  “怎么了?”他佯装不知,只一边将擦身体的布巾扭干,顺手抓了一旁的衣衫套上,边问:“有事吗?”

  她粉唇半张,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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