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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熟睡中的郑擎,真好看呀!

  若彤在心里这么想着,柔嫩的指腹也不禁顺着他浓长如鞭的眉抚触而下,滑过他完美挺直的鼻梁,停驻在他此时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唇上。

  抚着它,她便不得不想起这张唇曾经是如何温柔地、珍惜地吻遍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却因为她撒下谎搞砸了一切,而现在他流连在她身上的吻,要真说有什么,或许就只剩下欲望了!

  亏她这五年来,每每想起他时,总是满心愧疚、总是爱意沸腾,总是想得全身上下都胀疼了……但他为什么一点都无法感受,完全无法原谅她呢?

  想着想着,一阵委屈涌上,若彤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她试着安慰自己——从昨晚的表现看来,或许他仍是关心她的,只是他对她仍气愤难平……

  总归是自己做错了事,若是能够让他发泄、让他报复气消,那么,这算不算是一种爱他的表现呢?

  好矛盾呀!

  一场令人筋疲力尽、神魂整个儿交出去的欢爱结束后,她慵懒地窝在郑擎宽厚温暖的臂弯中,很快地便再度沉沉睡去。

  她软柔的发丝飘散在他颊边颈边,缕缕百合清香似有若无地沁入郑擎的鼻尖隐隐撩拨他自以为早已埋葬在心底深处的情弦,让他心神无端地忐忑不安。

  望着熟睡中的她,单纯娇憨得如天使的美丽容颜,郑擎的心不禁涌上一阵复杂的感觉——当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时,不也因此才会脱口喊她Angel吗?

  那白玉瓷瓶似的肌肤吹弹可破,两颊的淡淡晕红婴儿似的可人……

  若不是证据确凿、骗的伤口太深太痛,他真的无法相信眼前这张近在咫尽的纯净姿容,竟然是一张会骗人的脸。他宁可选择相信,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的噩梦而已。事发当夜,他手握着原先不屑一顾、母亲三催四请要他到加拿大念书的信,心一横,只带了几件衣物,便离开了台湾。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并不是他“下定决心”离开台湾,而是残酷的事实让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只好被迫选择——落荒而逃。

  当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想再见到她!不想再听她的解释!不想再做任何多余的求证……

  一向他视为珍宝的爱居然是个天大的谎言,教他情何以堪?

  已经到加拿大生活了一段时日之后,午夜梦回,他的脑海里仍然经常浮起那线洋娃娃般精致秀的脸蛋,想不透那个总是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赖在他怀里撒娇对他说——以后要为他生三个娃娃、与他一生天涯相随的女孩,跟那个欺骗他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

  过往的一切记忆让他血液里疯狂地流窜着一簇簇愤慨的火焰,焚烧着他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

  初到加拿大,语言不通,功课繁重、生活习惯不适应,加上他必须说服自己重新接受长久以来,被他认为背叛他、丢下他的母亲,强迫自己与继父和平相处,这样的情况让他心力交瘁,而唯一支撑他的力量,就是冀盼着有那么一天,他的能力蓄积壮大之后,能够有机会回头报复她。

  但为何见她消瘦、见她忧愁、见她垂泪,不但没有使他获得一丝丝报复的快感,反而让自己陷在某种自我挣扎的深渊中无法自拔?

  而此刻,将她紧拥在怀中,感觉着她心跳的当儿,滚烫的肌肤彼此契合贴熨着,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难道是激烈的缠绵消磨了他锐利的棱角?还是她的演技太好,那眉间的轻愁委屈、惊惶如小鹿似的眸子异常狡猾地,乘隙在他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又再度成功骗取了他的同情与怜爱?

  那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渡过千山万水,什么景色都入了眼,最后却发现自己仍然到不了目的地而徒留沮丧与疲惫。郑擎烦躁地起身,将她的头安放在枕上、盖上被子,他焦虑地扒过还留在她肌肤体香的头发,背过她迅速穿整好衣物,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再一次地——落荒而逃。

  醒来后,身旁的人早已离开,徒留一室欢爱过后,那特殊的、旖旎的气味缭绕在她的鼻尖。

  若彤怅然所失地环顾十多坪大的主卧室一周,窗外吹来的微凉山风令她瑟缩了下。

  她下意识地用指尖来回抚触他不久前躺过的地方,内心的空虚难以言喻。

  他走了——泉涌而出的失望差点淹没了她!

  将脸埋在枕头里任冰凉的泪水倾泻而出,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胸口的郁闷才稍稍纾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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