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海蓝 > 重爱Ⅰ >  上一页    下一页


  “对、对不起。”忙抬起手快速地将便当盒拢到自己身前,楚雁潮依旧低垂着头,咬着下唇。她不是故意让辉叔难堪的,而是今天早上因事耽误了,没时间准备其他便当。愣了一刻,她才执起盒内的竹筷,准备用饭。

  可伸进盒内的竹筷,却被一双银筷截住。她抬头,怯怯地迎上身旁那一直不敢注视的人物的视线,是那么的凌厉,她不禁又将头垂下,无语。

  “怎么,星亚付你的薪水很低吗?”低低的磁性嗓音听入旁人耳里是发自内心的关切,可传入她的耳中,却有隐着说不出的压迫、质询。

  “不、不是!是我胃不好。”她急急解释,心跳如鼓,竭尽全力让执筷的右手保持不动,可桌下的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轻颤了起来。

  “胃不好?”醇朗的低语钻入她耳中,带着旁人觉察不到的淡淡嘲讽,“所以总是清淡的青菜白饭?”怕是路上乞丐吃得都比她强上三分。利眸不经意地扫过她全身,单薄的样子,让他陡然升起愠恼。

  “是,不、不、不是——”她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若身体不健康,该怎样为星亚效力?又该如何为我服务呢?”低醇浑厚的关切话语吸引了在场每一位女性的魂魄,却让她心跳得更急,腿抖得更加厉害。

  会议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为总裁的亲切暗暗点头,感动得无以复加。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位高权重的领导者能如此体恤下属呢?

  “吃我这份吧!”粗壮的大掌将她面前的贫薄便当拿走,填补空位的,是一个精致的大便当盒。盒内,丰富的各色菜肴,美味的八宝米饭,都散发出阵阵清香,引人食指大动。

  “不用了,真的。多、多谢总裁关心!”她终于又抬起头,对上那双温柔的黑眸,眸光里,是只有她一人知晓的冰冷及憎恨。“真的很感激总裁的关心,可我的胃确是不太好。”杏眸中满是涩然的乞求,不要当众对她这么温柔体贴。求求你好不好?不要这样子对她,她会被他逼疯、吓呆。

  众人不由得瞪大双眼,十分不解平日总是温柔顺从的阿雁,为何今日这般不识拾举。总裁这么关心她,是别人求都求不来得哩!

  无言的互视静峙,直到一阵手机铃响起来。她身旁的男子终于在接听电话后,抱歉地冲众人一笑,起身走了,临走还拎起了那浅绿的便当盒。

  楚雁潮不由轻吁一口气,几要虚脱。她勉强地向正关切又不赞同地朝她观望的工友们一笑,低下头,别无选择地吃起总裁的便当,却是食不知味。耳旁,是辉叔及众工友们的嗔责,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知平日友爱相处的工友们不会因此用另一种眼神来看她,可她心里依旧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他会用什么眼神来看她、审视她。显然地迟到,显然地让他见到自己贫乏的便当,他——会怎样想她?

  食蜡,依旧如平日般少言内向。心,却渐渐藏到了冰层去。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行者匆匆,人潮如流。

  若是能似路上的行人一般无忧无虑该多好。楚雁潮低叹一声,怔怔地望着身旁来去匆匆的人群,羡慕地淡淡一笑。再叹一声,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慢慢踱向家的方向。

  家?

  她又苦笑,她算是也拥有一个家吗?不由得顿下脚步,愣愣地注视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那匆匆的脚步是何等的轻盈。

  或许,他们都背负着欢乐、痛苦;或许,他们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悲哀……可,看上去谁都是那样的幸福呐!因为,他们都拥有自己的梦想,也拥有可以倾诉快乐、痛苦的知心人吧?

  记得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双手能为家而粗糙,多么荣耀,那么骄傲!你为我把饭烧,我为你打扫,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好!

  亲情。

  这便是她楚雁潮乞求了多年却永不能求得的宝啊!

  再低叹一声,双脚无意识地迈步向前移动。走过幽静的天桥,望见一对对情人低低地喃笑;步过拂柳的河畔,瞧见手牵手的爱侣无语漫步;路过熙攘的商街,身旁是一家家合乐的全家人,正对着橱窗内的衣物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丈夫笑拥着妻子,妻子手牵着儿女,一家人幸福的笑声溢贯着她无法插入的空间。她双眼贪婪地瞧得入神,几乎不忍离去。

  呵呵,这或许是她祈求一辈子,它得不到、摸不着的幸福吧!

  她忽地轻笑出声,今晚是怎么了?她的叹息恐怕能塞满一列火车车厢了吧。叹息什么?她是楚雁潮,是一只打不死、压不垮的钢铁蟑螂耶!

  蟑螂?

  她笑得更开,有人将自己喻作蟑螂的吗?她冲自己羡慕不已的快乐人群扮个鬼脸,深吸一口气,迈向不远处的住宅大厦。

  她——早已习惯了孤单啊!

  他……去了哪里?

  自上次午餐会后,他便失了踪影,十几天,她没有得到过他一丁点的消息。

  大概是又出差到哪一国去了吧!

  对于他经常性的失踪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反正,他无论做什么,不需要得到她的允许,更是不需要、也不会想起告诉她一声的。她,只是一名可有可无的人;或许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而已。

  谁又会将自己的行踪费事地转告佣人呢?

  她皱皱鼻,步入电梯,按下顶楼键。

  歪头扫向电梯内的明镜,不经意地审视自己:普通的容貌毫无可取之处,普通的身材更是无可圈可点的地方,至于普通的举止,普通的性子,普通的衣着,更是无可书可颂的必要——一切普通得一如常人,普通得与这座黄金住宅华厦格格不入,尽管,她已在此住了七年。

  七年,弹指一挥间,犹如溪间的流水,从指隙轻滑而过,没有什么鲜明的印象,却又平添了一身说不出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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