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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大姊,在哪儿留宿都好,你们别再为我吵架了,因为担心我而让你们失和,尔尔过意不去。”

  从未有过的直白语气虽柔软,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她一脸悠然,既没伤痛也无落寞的神情是那么自在,姚衣衣不由得低声开口。

  “尔尔,你,可以吗?”昨夜怎么了她可没忘。

  姚尔尔眉眼堆满了甜甜笑意。

  “可以,咱们上岸吧,大伙这么日夜奔忙……”她眸光转向正捂嘴轻咳的季清澄,“季公子来自巴蜀,想必也耐不住这江上的阴冷。”

  闻言,想起昨天自己的作为,一直将自己视为局外人的季清澄不由得有些内疚,发现姚衣衣终是让步准备上岸,而姚彩衫不在,她只得伸手去搀扶美艳惊人的姚衣衣。

  但是,意料不及之声接着传来。

  “季公子,可否扶我一下?”姚尔尔娇羞不胜地问。

  发现姚尔尔呼唤自己名字,回过头看去,见她不理会华自芳冻结在半空中的手,季清澄不是瞎子,也没忘记她昨夜干了什么好事,霍地理解她一时冲动种下的因,已结出可怕的果实来,姚尔尔脸上漾着甜美但虚幻不实的笑容。

  说什么也不能拒绝,忍耐着华自芳烫人的眸光,季清澄执着姚尔尔的手,挽着她上岸,之后任她站在自个儿身边,躲避华自芳的接近。

  气氛突变,无形的胶着不着边际蔓延。

  “大姊!二姊!”

  一抹飞奔而来的彩光,手上紧握着一团似乎是信的物事,姚彩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来,打破了僵凝气氛。

  闻言,姚衣衣挑高一层,“怎么大呼小叫的?”

  姚彩衫虽然隐隐有感觉华自芳的脸色诡异的糟糕,而二姊和季清澄也太靠近,密切的刺眼,但他无暇多想了。

  “我刚才先上岸,发现爹娘派来送信的人已经在这儿久候咱们,信上写着,水家的少当家水寒送了一封信到家里……”他咽了口口水,迎上众人的眸光,然后他在姚衣衣耳边压低了音量,“大姊,他要退婚哪!”

  这一变化,意味着事态将要更形严重。

  季清澄明白在姚衣衣的想法里,若去除自己,对姚尔尔来说,四个未婚夫中最四角周全的人就是水寒,这最后的希望她怎么可能放过。

  果不其然,姚衣衣眸闪精光流转了圈,咬着下唇。

  “逍遥,你去给我想办法,务必要绊住楚家的泼妇,不准让她又跟来坏事!彩衫,家里有派车来接咱们吗?”

  乐逍遥邪魅地笑了,姚彩衫指着不远处的璎珞华盖马车,还有几匹骏马,点了点头,姚衣衣颔首,牵起妹妹的小手。

  “咱们马上动身回长安!”

  季清澄闻言,思绪冻结了,只能被逼着迈步。

  真是灾难连连,站在水家宅邸之中,水寒母亲屋子里,姚彩衫心有所感,无语问苍天。

  拦不住姚衣衣进驻水家的想法,在风雪兼程赶路,又过了十天,他们如愿的到了水家。

  只是很不幸的时值早冬,今年不但是五谷丰收的大有之年,而且也不如前年整个冬天没下什么雪,才入冬没多久,雪便下得放眼染上一片银白。

  本就趋寒的天气,因为一行人一路由南往北疾行,再加上几乎没有任何多加停留,于是更不可能慢慢适应,而是突然之间,就要应付猛烈增强到难以忍受的冰寒。

  可是这种天气正是制冰的好时机,姚衣衣也因为想问路,意外摔进甫冻结的冰田里,好险被水家的少当家水寒及时救起,送回水家大宅。

  知道大姊有水寒照顾,而受了寒的二姊也被华自芳硬带去诊疗,她们都有人照料,自己说实话也没啥多大用途,虽然不应该离开冻昏了的大姊,但因为忆起一张苍白脸蛋而悄悄告退出来。

  没花时间寻找,就杵在水寒母亲房门外,他极在意的季清澄冻着了,抱着臂正捂唇轻咳着。

  “清澄,你以前没见过雪吧?”姚彩衫低头探问。

  “嗯,好冷。”季清澄老实承认,牙关打颤着回答。

  天寒地冻使她不停颤抖,这一路上的天气变化太大,其中的冰雪酷寒是她最难以消受,也因为如此,她再也无法如同以往,坚决反抗姚彩衫的体贴,诚实吐露心头所想。

  年轻的男子一跺脚,“不行,你得去泡个澡暖身,等等我,我和水当家说一声。”

  这十天几乎都在雪中策骑,但好歹是在驰道上,今儿个是完全处在空旷原野里,暴露在风雪中,冻得几乎有些神智不清,首次尝到连血液都冻结的寒冷,季清澄已经失去了拒绝的力气,只能任由姚彩衫消失在视线里。

  没多久姚彩衫再度出现,身边跟着一个仆妇,等她意识过来,他已经拖着她的手,大步随着那仆妇快走,来到一间朴实屋舍,紧接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也送了进来。

  季清澄吸着饱含水蒸气的温暖空气,方能好好呼吸,心口发寒好了些,可是手脚仍旧不听使唤。

  姚彩衫不假思索的就要帮季清澄解衫扣,但一触及那对突地发直的眸光后,他硬生生啧了声,拿着小些的铜盆盛了点浴桶里的热水出来,强硬脱去了季清澄的靴袜,卷起裤管,扶着她站进去后,他才闪到屏风后。

  “喂,清澄,你别急着浸到热水里,先暖一下脚,等一会儿也要慢慢的泡进去,热水不能过肩,懂吗?”姚彩衫抱臂,低着头,说不清心里是不是很介意她那惊慌的眼神,低声说着。

  半晌。

  “你不出去吗?”

  清亮的声音已不若先前的颤抖,但迟疑味道却反倒深浓起来,但姚彩衫又怎么能出去?

  “你冻了一整天,在这种情况下,我怕你心脏撑不住,我就站在这儿,不会做什么事的。”

  他当然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但这种事情他自己千信万确,季清澄不相信也没用,再度做出保证之时,心头像被利刃划过。

  或许,姚彩衫自觉放不下这个男子的同时,也贪婪地想要他全心的信任和依赖吧!

  那种不用多说半句话的信任,哥儿们之间最强烈的一种系绊。

  大姊再有男子气概,终归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二姊更是不捧着不行,他没有兄弟,也不曾将乐逍遥当兄弟,但是对于季清澄,他希望彼此间有这一层不会消失的关系……那样季清澄或许就不会再防备他,不会对他的单纯心意有所疑惑了吧!

  许久。

  “嗯。”

  大概是嗓子很细,季清澄的声音微高,但是不会尖锐得刺人,听习惯之后,认真形容起来,就是能抚慰人心的磁柔吧。

  迟疑了许久,让姚彩衫放下心的不只是那含在嘴里的应答,还有终于解开衣衫的布帛声,当水声响起之际,他忍不住又开口了。

  “慢慢浸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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