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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季清澄的指责,让他有些不舒坦,但再看他气得眼眶都赤红得快出血了,好似是真的很讨厌,感到很恶心似的……若是被逼急了,自个儿怕会跑得比这人儿还快吧!

  原本无法放软的身段不由得软了。

  “我没先告诉你,就带你来这里算是我的错,对不住。”姚彩衫直直望进听到这三个字后才又抬起的眸子里,希望能从这灵魂入口,直接将心头暴增的歉意给一滴不漏地灌进去,“对不住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又这个样子!知道做错,或干脆说他知道自己真的火了,就认得和小媳妇没两样,这让她要怎么继续气下去?

  为什么姚彩衫做了这么不得体的事情,却只让她气愤这么短,连让她完整发泄完都不给?

  这样只会让她的心火更加无法熄灭呀!

  不知对方心思翻搅,姚彩衫只知道季清澄似是铁了心不原谅他,他知道自己生得俏,也知道外表的优势总让他被温柔对待,此时看季清澄气得连纤细肩头都在发颤,除了手以外全缩得离他极远,向来没被人如此厌恶过,他不禁放松了手劲,虽没有放开,却也不再捏疼,害怕面前人儿更讨厌自己几分的心情幽微舞动,他由下方往上直接望进又低头不语,连看他一眼也不肯的人儿双眼里。

  话语自有生命,无法拴停。

  “好兄弟,对不住了,别这么气我好不好?我好难受呀,好兄弟,你要我当小狗、当骡给你骑,怎么罚我都成,只要你开心,愿意笑一笑,耻笑我做什么丢人的事也好,求求你别气我好不好?好兄弟,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一连串的讨饶声音,说得是那么的可怜,季清澄却还是有点拉不下脸来,但是内心却有一块地方整个软了,酥了,弃守了。

  “要做什么都可以?”脑海飞过个想法,季清澄为了自己无法坚持而有些故意地问着。

  似乎是想解释自己愿意原谅他,是因为他实在太过诚恳,所以是不得不的,所以是无话可说的,所以是不由自主的。

  姚彩衫想也不想,拚命地点头,只要能让季清澄原谅他,或许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季清澄闻言,眸光一转,夹杂了丝恶作剧的光芒。

  “好,那你明儿个在这城里找间最好的茶馆,喝我亲手泡的茶,我就愿意原谅你。”

  一语似踩中了死穴,姚彩衫的脸色一僵,然后大眼跟着变得水汪汪的。

  “非……非喝不可吗?”

  “可以不喝。”

  “不,我喝,我喝!”

  委屈的声音。万分委屈的摸样,总算让季清澄没来由地舒心了些,她可不是白白看着这个孩子气的男子一个月有余,多少也是有收获的。

  “那我候着,别让我等,等久了,就不候了。”季清澄凉凉地道。

  月升,月落,日升。

  怕等久了季清澄就不再等自个儿了,所以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的姚彩衫天才亮,早饭也没用就上街。

  一间茶馆看过一间茶馆,都不甚如意,短靴底快被他磨平,最后在午前时分,总算找到间有人唱戏说词,小食也美味极了,临着河水,格调典雅,一眼就给人舒适气氛的茶馆。

  但回客栈将半漠视半观望的季清澄带来后,姚彩衫才开始承受真正的,最大的煎熬。

  嗅了几种店东送上的茶饼都不中意,季清澄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茶饼炙香,当茶香飘散时,姚彩衫开始想逃。

  当季清澄纤长的美丽手指熟练地入碾,再将茶末过啰,取得极精细的茵绿粉末后,姚彩衫开始想哭。

  见季清澄对店家送上来的山泉水不太满意,姚彩衫以为能逃过一劫,可看她接着妥协烧水,他的心不禁凉了。

  季清澄烹茶动作出神人化,不只店东,连周遭的茶客都被她绝妙的技术吸引过来,凝视她煮水,水第一沸时掐了精心算过的细盐丢入,再点了些冷水止沸,第二沸时,先取一勺备用,以竹环疾激沸汤,在汤心下茶末,在适当时机之后,闪着浓绿色的茶汤奔涛溅沫,缓注第二沸的凉水止沸,移下,斟注在备妥的越瓷碗里,恭敬地陈在自己面前时,姚彩衫内心已在转动着,在人前大哭大闹会不会很丢人这个问题。

  “请。”季清澄如冰尖锋芒的眸光和客气的声音同时射来。

  他还在观望自己是不是真心道歉对吧?

  有了这个认知,姚彩衫僵硬地举起透着冰光的茶碗,指尖传来炙热温度,心一横,大口喝下。

  努力让脸部不要扭曲着硬灌,但他吞不下去,在触及季清澄那“你的歉意也不过如此”的表情后,他闭上眼,什么都不管的硬吞下。

  “怎么,好不好喝?”季清澄故意放柔口气地问。

  周遭的人也都张大眼等待评论,姚彩衫唇一扁,有神的大眼毫无男子气概地有泪光在打转。

  无所谓,他真的好想哭,真的好想。

  “好……好苦,好苦,真的好苦啊!”姚彩衫吼完之后,拚命将小糕点、小蜜饯塞进嘴里,渴望一解那苦彻心扉的感受。

  他从来不爱喝茶,看家里卖酒、卖花露生意长红他都能理解,但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爱喝这类又烫嘴、又苦口的东西?

  “我又不像二姊生病,为什么要喝这种比药还苦的东西,苦死人了!”从有记忆就怕苦,姚彩衫低着头哀号着。

  “小老弟,你真不识货,闻这茶香气逼人,色泽也美,该不会是‘蒙顶石花’吧?这可是茶中之王,几千种好茶放在这茶面前都要下跪的!”

  “当然要跪,要我跪了只得一碗也成!”

  “一两茶值一两金子,这珍贵茶叶还不是买得起就喝得到,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姚彩衫才不管耳边的羡妒话语,只顾埋头扫盘甜口,希望能够忘记曾吞过这爆苦的茶汤,管它有多珍贵他都不爱。

  突地——

  清冽如山泉的清冷笑声在人声嘈杂中响起,姚彩衫猛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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