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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夏拙儿扯扯曲承胤的衣袖,伸指要他看看她正注视著的方向。

  “唔?”

  “你弟弟直著眼发呆好久了,脸上还湿湿的,他是不是在哭啊?”她的眼力素来良好,即便是离得远些,细微处仍是能看得仔细。

  曲承胤不语。

  他是习武之人,视力更胜夏拙儿数倍不止,所以连曲承昌紧抿著嘴唇、忍住不哽咽出声的模样,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事跑到你以前住的院子,对著棵树哭什么呢?”夏拙儿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图。

  “那棵树……我们小时候曾经一同在那棵树上午睡,然后一个不小心两人全掉下树,我跌断了手,他跌断了腿……”兄弟如手足,难不成那场孩童时期的意外,竟是个手裂足断的预言?

  曲承胤紧闭起眼将傻念头摒弃,认为自己太过胡思乱想了。

  他再度睁开眼时,发觉妻子正瞪大眼盯著他脸上瞧。

  “阿胤,你眼眶红红的,难道……你也要哭了吗?”夏拙儿眨巴著大眼,有意显现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胡说!”一抹可疑的红潮浮在他的耳根上。“男子汉怎会懂得‘哭’字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是眼睛进了飞沙……”

  “喔——原来是飞沙呀——”夏拙儿揶揄地将尾音拖长。

  换来曲承胤的一记瞪视。

  她特意一正神色之后,才语重心长地说:“好吧,我知道你又心慈手软的下不了手了,妻报夫仇天经地义,那这‘杀夫之仇’就由我来报吧!”

  “杀夫之仇?”曲承胤好气又好笑,他忍不住气地掐了她的脸颊一把,提醒她的措辞实在可笑。

  因为一边脸颊被掐住,夏拙儿张嘴说话时咧歪著嘴,口齿有些不清晰,“咦?对喔!你又没被他们给杀死了,那我要报的是什么‘杀夫之仇’啊?”

  他也不忍心真掐疼她,松开手指改以指关节轻抚她的颊,笑问:“你真的敢动手杀人?”

  “其实……”

  偏著脸更靠近丈夫温暖的指关节,夏拙儿回答得有些迟疑。

  “嗯?”

  他觉得她就像是只用脸颊摩擦著他手指撒娇的可爱小猫,让人想狠狠地揣抱在怀里疼惜。

  “不敢。”她笑嘻嘻地回答。

  “呵呵……”

  她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双臂环著他的腰身,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下不了手,而我又不敢杀人,那……”

  “那?”

  纵是夜里鸳鸯床第间已是无数恩爱,但她纤软的身子一偎进他怀里,总让他免不得又是一阵心笙摇动。

  “那就算了好不?”夏拙儿轻轻松松地说。

  温暖霎时被寒风冻结,曲承胤回答不出个“好”字,也回答不出个“不”字,唯有沉著脸的缄默著……

  不过,他倒是发现夏拙儿的心眼,其实一点都不拙!

  “不再说些似假似真、似是而非的话来劝我了?”对于夏拙儿不同先前的反唇相稽,曲承胤倒是先开口提醒。

  “哼!”夏拙儿嘟著小嘴轻哼。

  “你又怎么了?”即使再不经心,他也发现她的异样了。“嘴里嗯嗯哼哼的做什么呢?”

  “因为我舌头上酸酸的。”前所未有的微妙情绪在她心底直冒著酸味泡泡。

  “酸酸的?”

  “我在吃味,当然酸酸的嘛!”

  “有什么好吃味的?”他失笑不已。

  “肚皮子都饿得发疼了,还得陪你在这里偷看你的旧情人,我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指指自己的头部、心口、肚腹。“都不舒服!”

  没有费心隐藏情绪,她老实且直接地宣泄不满。她认为、也知道自己有不愉快的权利,这是受宠爱的人自然而然会有的反应。

  旧情人?

  曲承胤愕然,他觉得“旧情人”这个字眼夏拙儿算是用对了,但也不算全对,顿时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拙儿……”

  他低头看著自己身侧的妻子,绷著的脸似笑非笑,让他心头涌上一股胆战心惊的紧张。

  他们俩不算有过真正的争执,曲承胤隐隐约约地感到理亏,正伤著脑筋不晓得该如何陪笑脸使她开心?

  “下不了手对不对?”她斜睨了他一眼,“我知道啦,她是你香伶表妹,又是你‘前’未婚妻,就算背叛过你、推你落崖,可总是情意尚存,所以你连挣扎都不需要挣扎就心软了,对不对?”

  “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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