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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们要去哪里?”江涓涓疑惑。

  林隽驶动汽车,回答:“回家睡觉。”

  第八章

  回林隽家的途中,江涓涓几乎睡著了。

  有几次她歪著头偏向驾驶座去,但总在身上安全带微勒下惊醒。当她感受自己微微碰触到他臂膀时,她会蒙胧地转头看著她碰触到的那个部位发愣,那时他会要她将椅子放倒先小睡一下,可是她总是摇头。

  她可以闻到他外套上淡淡的香烟和草系古龙水气味,而他优雅掌控方向盘的修长手指,让她联想起钢琴与钢笔,以及郁金香款式的白兰地酒杯。

  她想,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那种在毫无心理准备时被某件奇妙事物猛力撞了一下,激荡至深后才慢慢回过神来的感觉,她无法以言语具体描述,因为那感受对她而言是那么地奇特、新鲜,以及陌生,她还来不及仔细去研究和适应。不过,她也知道,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一定能渐渐了解爱情在她身上所产生的效应为何。

  江涓涓原本暂住的客房起居室内已见不到零乱的遗迹,也见不到任何与她职业有关的杂物:几枝画笔、一个打开的颜料盒、一叠草图——通常其中一页会有个圆形茶渍,因为她总是粗心地将茶杯摆在上面。

  林隽在江涓涓的起居室里对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拿几件我未拆封的新衬衣让你梳洗后充当睡衣。”林隽母亲的身高至少比江涓涓矮了十五公分以上,所以他不认为她穿著他母亲的衣物能感觉舒适。

  “好,谢谢。”江涓涓微笑回答。或许是心中已有感触,所以她面对他时的态度开始变得坦然自在。

  当林隽离开去取新衬衣及乾净的毛巾后,江涓涓便再也克制不了松软床铺对她的诱惑。她朝著起居室另一隔间的床纵身一扑,翻个身,将棉被踢到一旁,想著,只躺一下下就好,听见他脚步声接近时,她再立刻跳起来便可以了……

  他看著她的脸,只觉得她五官有种说不出的美。他低头轻吻了她的鼻尖,她笑了,睫毛闪动著,只是没睁开眼睛。

  林隽犹豫著该不该将江涓涓唤醒,毕竟以一身外出服在床上睡一晚,绝不会有梳洗过后、并换上棉质衬衣睡一晚来得舒服。

  “涓涓,你是醒著的吗?”林隽试探地轻声问。

  “唔,我必须经过慎重、以及一整个晚上的考虑,等明天太阳出来时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江涓涓双眼闭得紧紧的,好像那么做就可以造成她其实仍在熟睡之中的假象。她好累,几乎是懒洋洋的不想动任何一根手指头。

  林隽低声笑了。他在她床沿坐下,继续观察她的反应。

  “喂……”江涓涓先是出了声,随即又改口,“林隽。”

  “嗯?”林隽垂眼看著她仍闭眼的脸庞,边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边克制自己朝她伸出手去。

  “天时、地利……”江涓涓缓缓地睁开眼,将视线对上他的,然后才慢吞吞地撑臂坐起。“人似乎也合,你会不会——”

  “会什么?”林隽似笑非笑,他很喜欢她不再是一副惊弓之鸟的失措样。这表示她已试著逐渐适应他们之间的新关系了。

  “做你之前在蛤蜊家门口时想对我做的事?”江涓涓弯起一个微笑,有点像是在掩饰她的紧张,又有点像是在期待。

  “我的确会。可是你也知道,”林隽眼底滑动的光芒亮得刺痛她的眼,“我们目前身处的‘环境’很危险。”

  “嗯,”江涓涓回头看看枕头,再偏头看看被她踢到一旁的棉被,手掌底下的席梦思床更是弹性绝佳。“换个地点或许会‘安全’一点,比较不容易一发不可收拾……”那叫什么来著?是不是……天雷勾动地火?

  林隽先是轻笑,后来忍不住变成大笑,之后他说:“相信我,这世上绝没有‘安全’的地方这回事。”她虽瘦,但看起来是那么地柔软,像是用力一捏就会碎了……

  “客厅?不对,危险。厨房?呃,很危险。车库?哇,非常危险……”江涓涓脑袋里浮出一大堆小说、电影,甚至是曾经脸红心跳偷看的影片场景,“果然没有‘安全’的地方这回事。”她害怕吗?嗯,有一点。

  林隽读心似的问:“你害怕吗?”

  没有故作逞强,江涓涓点点头,“欸。”她接著又说:“如果我现在是站著的,一定像个填塞木屑却从膝盖破洞露了出去的破布娃娃。”

  “很有趣的比喻,”林隽问下一个问题前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这么做是否明智?“如果我保证不过分,有用吗?”

  “说实话,没用。可是,”江涓涓微微仰起头,以低语的音量说:“我愿意相信你的保证。”

  林隽缓缓地举起手,轻柔地抚触她的颈背。当彼此脸颊靠近、视线锁上对方之际,她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唇柔软、温暖,尝起来有淡淡的香烟味道。她先是被动地接受了他的吻,接著本能地回吻他——慢慢地、轻轻地。然后她低下头,细细品味那股温馨的感觉。

  此时已十分静谧,屋外夜幕也早已高高挂起。虽然大地阗静无声,两人的心却狂跳不已。

  林隽的指尖继续轻触著她的脸颊。

  “你太容易相信我了,”他为难地笑著,“对于刚才的保证,我已想办法尽力做到……问题是,现在我正打算出尔反尔,不再持续之前的保证。”他顿了一下,接著又说:“我是不是应该立刻去冲个冷水澡,免得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江涓涓垂著头,仍为刚刚的那个吻而全身轻颤。她想,他真是太狡猾了,竟要她回答这个问题。

  出乎她意料的,她听见林隽对她说:“晚安。”

  林隽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个轻吻,便站起来离开她床边,走的时候还顺便替她将房门落下反锁、关上。

  料峭春寒的夜,冷水澡确实是暂时摒除绮念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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