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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鸿接过尤素然手上的空纸杯丢进垃圾桶,自长椅上站起身笑着说:“走吧。”他也想拉住她的手,可是忍住了。

  “不行。”尤素然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说:“你和他们去玩就好。”她的音调中有些许难以察觉的紧张。

  展鸿觉得奇怪,“为什么?”

  她抿抿唇,似乎有点难为情,小小声的说:“因为……我惧高。”

  “呃,我们住的公寓位于七楼,”他感到诧异,也感到好笑,抬头望了眼空中火车的候车站,“那空中火车铁轨高度也不过只是三层楼高。”

  她偏头瞥了他一眼,清楚地在他眼里看见笑意,她别扭的回答:“在家里时,不往阳台下看就不是很怕……”有点自欺欺人,但已是她对于住在都会里的最大妥协。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弱点的。

  “呵。”展鸿轻笑。

  展鸿所在的办公室里堆满了终端机、萤幕、印表机、传真机,和各式各样的电脑装备。一束东电缆线爬在墙上,没入天花板、或固定在地板上。一堆堆报表纸堆在搁架和柜上,厚重得像地质上的冲积层。

  “混蛋周鸟!”

  他咬着烟瞪着电脑萤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嘴里也没闲着,“没事出什么车祸,害得我--啊,可恶!”忘了弹掉的烟灰掉在键盘和他的手指上。

  展鹏甫回国,便在回公司途中发生重大车祸,虽说紧急送医后并无生命危险,却也断了两根肋骨、一根腿骨,得留院观察一阵子。

  展鸿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了解公司营运状况、并掌握状况,然而,这谈何容易。他甚至没有办法抽空与展鹏在电话里叫骂,仅能就着公事简洁地讨论。

  他总是坐在有滑轮的椅子上,以运动鞋撑地,从这一端滑到另一端,忙碌地检查各个萤幕。他的胡子还没来得及刮、棉衫和开襟毛衣也还没来得及换成西装,便夜以继日地待在公司里寸步不离。

  对每个来去的秘书及助理而言,展鸿只是发光萤幕前的黑色剪影,他们很少能看到他长满大胡子的脸。

  啊,原来展鸿可能是长这个样子呀。

  尤素然带着小容,小宇前往医院,当她见到病床上的展鸥时,第一个闪过脑里的念头,就是揣测着展鸿的真正长相。过去她不是没在公司里见过展鸥,但那时她只是远观,心中并无其它特别想法,所以也没仔细留意过展鸥的五官。

  她不禁在心中为展家两兄弟粗浅地做了比较。展鹏五宫峻削,眼神锐利,一望即知是个对任何事物都雄心勃勃的人物;展鸿目光清澄,明朗中带着几分可亲,较像是个邻家兄长。展鸥面对自己两个孩子时,或许是长久分居两地,也或许是天生冷情,感觉不到特别的亲爱热络,反倒展鸿这个叔叔十分疼爱侄儿、侄女。

  没有得到父亲拥抱的小容、小宇显得畏缩及落寞,尤素然拉紧他俩的小手,在掌心里捏捏他们的手指,以示安慰。

  病床旁围了几个公司高阶主管及秘书,不停地记录着展鸥的指示。医护人员不时进来表示会客时间已过,但只得到展鹏冷漠不理的回应。

  当尤素然听见展鹏交代其中一位秘书,要他安排人将两个小孩立即送回加拿大,交给他们已联络返家的祖母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总经理,今天是平安夜,至少让他们留下来过节吧。”

  两个小孩巴望着就是和父亲过节,但这父亲实在太过残忍!她甚至恶毒地想,这两个孩子会知道展鹏是他们的爸爸,全是因为旁人不断地告诉他们他是,久而久之他们才认为他是。

  展鹏浓眉一扬,这时才将目光瞥向牵着两个孩子的尤素然,发现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双眼直视着他,话语不是请求,仅是陈述。

  “小容、小宇?”他将目光调向两个孩子。

  小容、小宇往尤素然身侧缩了缩,朝父亲微微点下头,表示他们想留下来。

  “你们想怎么样,要用嘴巴说出来告诉你们爸爸呀。”尤素然低声告诉他们。她不是鼓动小孩反抗父亲,而是教导他们有话、有意见、有要求,就要明白地告诉父亲寻求沟通。

  小容抬头望了尤素然一眼,得到一抹微笑,她鼓起勇气嗫嚅地说:“爸……爸爸,我……我想留下来过节……”

  “小宇?”展鸥的目光栘向儿子。

  “我……我和姊姊一样。”小宇的音量很小,但已足够让展鸥听见。

  展鸥将目光移回与尤素然对视,“吴秘书交办你照顾他们的?”他的问话总是很简洁。

  “是。”

  她敏感地发觉展鹏略过陈经理,直接提到吴秘书。多奇怪啊,总经理为什么记得业务部陈经理的秘书姓“吴”?况且,陈经理的秘书有两位……

  “嗯。”展鹏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恍惚,但随即恢复冷峻,他对小容、小宇说:“你们跨年后就回加拿大陪奶奶。”

  “吴同学,你还不快给我从实招来!”

  尤素然一手拿着话筒,眼睛看着和小猫波波玩耍的小宇。

  她将小容、小宇带到二哥家同啖火锅大餐,现在大家吃饱了、喝足了,二哥和小容正努力地对战着电动游戏:二嫂和小宇拿着逗猫棒陪着波波玩,而她则打电话给吴悉恬,要她负责解开疑惑。

  “同--学--”电话那头的吴悉恬拉长语调,哀哀怜怜,希冀尤素然能对她从轻发落。

  “快说!”尤素然硬起心肠催促。

  “说来话长……那就改天再说好不好?”吴悉恬使出拖延战术。

  “不行。”尤素然不为所动。

  “同学--啊,我有电话插播进来,我先接电话了,改天再聊,拜拜!”

  “喂?悉恬?喂--可恶。”尤素然将话筒拿到面前瞪着,一时之间,她很想把手伸进电话线里,将吴悉恬的舌头扯裂。

  总经理和悉恬之间,分明有蹊跷!

  尤素然懊恼地将话筒摆回话机上,正巧迎上她二嫂的目光,听见她二嫂说:“素然,今晚在这里住下吧。”

  “好是好,可是他们……”她看看二哥和小容对着电视机激战的大小背影,再看看将不耐烦的波波搂在怀里的小宇。

  “当然也一起住下呀!”一直想生孩子的尤二嫂,声音里充满喜悦。

  “哦,原来二嫂想留下的人其实不是我啊。”尤素然假装吃味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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