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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然而,她终究忍不住娇喘出声。于是,她摒弃说不的念头,驱散大呼停止的冲动,投降并不再抗拒。但是,她还是哭了!为了能坠在她心爱的丈夫怀里解脱而喜极而泣。

  他乘胜追击,轻抱住她,为她拭去额与颊边的涔涔汗水。他所投注的那份执著与小心、那份温柔的对待,就像是他手里捧了一只易碎的精雕花瓶──握得太松,怕摔了它;握得太紧,又怕摔碎了它。唯一可行的方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慢慢朝卧室走去。罗敷就是那块瑰玉;而那块瑰玉便是他的心,失去了罗敷,他便又会一无所有。

  他感谢上苍让他踢到了这块玉,更重要的是他捡了起来,而没有放回去。

  “李总,早!”

  潘经理将档案夹横挡在胸前,小心翼翼地跟在李富凯后面,打了一声招呼。原本以为回应她的,会是一句简单俐落的“嗯!”及一张严肃的扑克脸,不料对方回转头来,竟对她绽出一个万人迷的表情。那张英气逼人、五官分明的俊脸漾著罕见的笑意,当下就把她迷得神魂颠倒、晕头转向了。

  “潘经理,早啊!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晚上有约会?”他闪烁的黑眸中带有几许的赞赏。

  “对!李总这周末上哪儿度假去了?”她看著西装笔挺、身长六尺的李富凯,想起礼拜五被他点名的窘态,便小声询问,想打听有哪一家度假中心能有这么神的奇效,竟能改造平日不苟言笑的上司。

  “天堂。”他似笑非笑地随口报个名,怡然自得地继续领在她前头,向会议室走去。他经过郑小姐的办公桌时,瞥了她一眼,便靠在秘书桌前。“郑秘书,你的打扮是愈来愈有韵味了,年底别忘了给我份喜帖啊!”

  郑月美赫然抬起头,一脸怔忡地呆望著那个除了公事以外,从不轻言夸奖人的总经理穿过长廊,进入会议室。

  是那一个总经理吗?太不可思议了!此时的郑月美恨不得手边有架收录音机,能把他的话录起来,然后放给整幢大楼的人听。因为她若光用嘴皮子把这一幕讲出去的话,只怕会被众人讥为无稽之谈。

  十二点,会议结束。

  所有董事与高阶主管咸有说有笑地跨出会议厅,准备下楼午膳。

  “我说嘛!李总年轻有才干,当真就是不可多得的领导人物,若他真首肯、愿意回来接李创办的位子,那李老就后继有人,而我们可就高枕无忧了。”

  “早说过,他做事一向对事不对人。”

  “上回说他恶魔王,实在是言过其实,我胡涂了,竟没去察觉他大刀阔斧的用心。”

  当天下午,暴君总经理陡然遽变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蔓延至各楼面。

  台北参石大楼里,大大小小一百个部门,全部职工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名,大家咸知有个地方叫“天堂度假中心”,但是104、105这几个号码怎么拨、怎么问,就是探不出这家度假中心的电话号码,累得查号台的小姐们一听到这家中心的名字,都出自本能地反射回答:“对不起,没登记。”

  “罗小姐,帮我一个忙好吗?”会计小姐朱雨华走近罗敷的桌面。

  “好啊!什么事?”罗敷嘴上横咬一枝铅笔,双手不时在键盘上飞跃著。

  “我手上有一位员工的薪资表资料不全,可不可以帮我将资料调来看一看?真是不好意思,已过了一个月了,现在才来找你问。”

  “没关系,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我查一下。”

  “是个叫李富凯的。”

  罗敷露出讶然的表情,马上问:“怎么了?他是我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真的?太好了!是这样的,上个月安经理才亲自将他的个人资料交给我们,要我们帮他制作薪水单,但是他没有身分证字号,所以我迟至今日未替他加入劳工保险。”

  “哦!”罗敷会心一笑。“他是瑞士华侨,身分证最近才申请出来。我帮你问问,再告诉你。”

  “如果可以的话,真是太好了!但是……我还是有个问题没解决。他银行的户名,和你给我的罗马拼音的名字有很大的出入。我试了两次,都无法将他这个月的薪水汇进他的户头,而他又没来领薪水,好像一点都不愁钱似的。”

  “他的名字是叫李富凯啊!富强的富,凯旋的凯,fui-kai lee。”罗敷皱起眉,心想他这两个半月不知是怎么过日子的。

  “可是银行里理来电告诉我,帐号是没错,但户名有些出入,所以对方往来银行拒绝受汇。办事员还好心的将他的英文名字抄给我。”朱雨华递了一张纸条给她。

  罗敷接下那小纸片,瞟了一眼,便愣住了。

  frank f·k·lee

  “你确定是这个名字?”她取下铅笔,拿它比了比小纸片,重复问一遍。

  “没有错!乾脆叫你先生转回国内银行开户好了,每一次汇他的薪水都会出问题。”朱雨华发著牢骚。

  但罗敷充耳不闻,只是拿著那张小纸片,双眼直瞪著那几个英文名字,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

  “罗小姐!罗小姐!”朱雨华见罗敷愀然失去血色的脸,便轻唤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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