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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改了名字。

  沈怜怜!

  这是什么烂名字嘛!

  好像她有多悲哀似的,一个可怜还嫌不够,还得再多加上一个他才爽!

  即将放暑假的沈怜怜边嘀咕着边往xx大学英文系一年级教室走去,及肩的半长发自然地烘托出她清秀的小脸蛋;她有一张最奇特的脸孔,既不美也不艳的脸上永远带着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表情,仿佛有许许多多说不清的委屈和数不尽的哀怨似的。

  虽然实际上她拥有的是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开朗乐观天性和好胜的执拗脾气,再加上不多不少的天真稚子心(另一种说法是幼稚),然而,那双讨人怜惜的大眼睛、引人同情的忧郁容貌,仍是为她无端招来无数保护欲过剩的护花使者,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箩筐加上一车车,而且就像苍蝇似的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也不想,事实上,她厌恶极了。但是她生就这副模样,除非她去整容,否则她就得一辈子扛着这副尊容到处讨人哀怜。

  怜怜打小就明白自己是个大大的克星,父亲生意垮了、家里破产了、母亲身子骨差了、哥哥跛了、姐姐破了相,再加上几个无辜丧命、或残或废的男孩子,就如邻居批评的:她的命实在太硬了,硬得连连敲碎旁人的命。

  她真的很感激父母没有一把将她扔出门去,而且哥哥姐姐也从来没责怪过她。她很认命,并不曾期待会有某一位白马王子为她带来什么幸福美满的未来,事实上她也不希望有,想想,一个死白马王子能干嘛?她唯一的心愿是尽她一生之力,补偿父母兄姐为她承受的苦难。

  老处女又如何?只要不再伤害到他人就好了,孤独一生就孤独一生吧。只要她心理有准备,认命一点,什么样的寂寞痛苦都熬得过去的。

  “小可怜!”

  沈怜怜猛然转身朝声音来处大吼:“你敢再叫一声小可怜试试看!”

  真悲哀!连怒吼声都显得那么可怜兮兮的,一点儿也没办法表现出它主人真正的怒意。

  所以对方当然丝毫没被吓着。

  “好吧,那么……小媳妇儿。”

  “我宰了你!”沈怜怜高高举起手上的厚重英文原版书,完全不顾女性形象的迈开大步往前冲杀过去。

  “不要跑!好胆留下来和我决斗!”

  绝顶惹人怜爱的脸蛋却配上一副欲杀人而后快的凶狠神色,不但百分之百的不搭轧,而且矛盾至极。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诱人的小嘴里吐出一连串穷凶极恶的威胁。

  矛盾,而且——可惜!

  暑期前最后一堂课上完后,三个小女生在校园里某个僻静的角落吃枝仔冰边讨论暑期的去处。

  “我要到我爸爸的公司去打工,他已经安排了。”倪爱玉说。

  朱幼如长叹一声了“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工读的地方呢。”

  三个女孩全属于不富裕的小康家境,假期都得打工赚取学费或贴补家用。

  “我的应征还没有回音,”怜怜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口冰。

  倪爱玉轻嗤一声。

  “有没有回音不都一样!你只要把你这副尊容往前一摆,人家就差点把老板都让给你做啦!”

  怜怜的回答是往倪爱玉的冰捧上狠很咬了一大口,倪爱玉尖叫一声赶忙抢救,却已来不及。

  “你——你——”

  “名誉补偿,”怜怜得意快活地咀嚼嘴里的冰。

  “强盗。”倪爱玉咕浓一声,三口两口把手上的冰解决掉,免得待会儿又说错话。

  朱幼如在一旁边吃冰边看戏,唇边笑意连连。她们三人表面上总是你损我毁、吵闹不休,事实上却是衷心相待的至交好友。

  小嘴一口吞掉最后一小块冰,怜怜边还意犹末尽地舔着冰棒棍。

  “老天!怜怜,你几岁啊?居然这么……恶心!”倪爱玉受不了地叫道。

  怜怜淡淡地瞥她一眼。

  “你知道我上次吃冰是什么时候吗?去年!再上一次是前年。我一年才吃一次冰,为什么不该仔细品尝?”

  “品尝?”朱幼如喃喃道:“你就差点连冰捧棍都要吞下去了。”

  怜怜撇撇嘴。“你管我!”

  倪爱玉把手上的冰棒棍递给她。

  “喏,这也给你舔吧。”

  “神经病!有爱滋病的我才不要!”

  “你才有爱滋病!”

  “好了,好了!先帮我想想我的工读怎么办再继续吵好不好?”朱幼如叫道。

  “我自己的都还没着落呢,”怜怜想想后又说:“要不,我那边要是有回音了,你就和我一道去,咱们俩也好有个伴。”

  “哪儿?做什么的?”

  “淡水……”

  “行了!”朱幼如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淡水太远了,回来时一定很晚,我爸妈一定不准。”

  怜怜耸耸肩。“那我也没辙了,暑假明天就开始了,临时到哪儿变出个合你意的工读给你啊。”

  倪爱玉关心地问:“你爸妈同意了吗?”

  “我不会瞒着他们吗?”

  倪爱玉皱眉,“这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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