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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花钱去跟一个陌生人谈话,这就是她对心理医师的认知,至于对问题有没有实质用处,她一直存疑。

  薛利克一见着她,脸上即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碍于护士在场,他对她展露一抹职业性的笑容:“可终于等到你了。”

  纪羽蝉霍然抬头,惊讶的望着他:“你还记得我?”

  “我记得每一位我看过的患者,因为他们皆与我分享了他们不为人知的心底秘密。”薛利克轻描淡写的说道,目光却定定停留在她脸上无法别开。“最近过得怎么样?这次来是为了什么问题?”

  “我……”纪羽蝉瞄了瞄护士,欲言又止。

  薛利克会意,照例将护士暂时请了出去,然后微笑着等她叙述。

  “记得上一次,我是为了‘性冷感’这个困扰而来,但你告诉我别太早下定论,所以……现在,我发现我应该不是,但情况却更糟糕。”纪羽蝉徐徐说道,但音量却是愈降愈低。

  “为什么你会认为情况变糟糕了?你指的是什么样的情况?”薛利克依旧是一副轻柔的声调,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中藏有一丝莫名不可辨的情怀。

  这个女子……

  “我的生活,还有我的心,因为我的愚昧和任性,都将掀起一股不可预知的风波。”纪羽蝉喃喃说道。

  薛利克审视着她反应在脸上的内心的迷惑与挣扎,问道:“可以再说明白一点吗?”

  纪羽蝉觑他一眼,又垂下头来。

  “我出轨了。因为想更了解自己,所以以身试法的去寻求答案,可是……可是我的心却遗落了,不,其实一开始我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证明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没有感觉的可悲女人,仅此一次,然后,我就能保留着那次的感觉,在往后的日子,努力与丈夫共同寻求同等的快乐。但他却来了,千里迢迢为我而来,我无法否认我的身体渴望着他,只要一见到他,身体就会做出最诚实的反应。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我了。对于我的丈夫,我的身心没有任何感觉,然而,我又不能提出分手,处在这样的矛盾中,连我自己都感到迷惑。究竟我是怎样一个女人?是人前那贤淑柔顺的纪羽蝉是我?还是床上那欲求不满的纪羽蝉是我?我不知道,我糊涂了……”

  说到最后,她已有些语无伦次,模糊了重点。

  但薛利克仍大概明了她的意思。

  “基本上,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总必须依循许多的道德伦理规范,但实际上,虽然人得存在人群中,但个人的喜怒哀乐却得由自己来操控,活在别人喜怒哀乐中的人才是最可悲的。所以,你可以先考虑自己或只考虑自己,怎么做能得到快乐便放手去做,当你有多余的心思,再去顾虑他人也不迟。

  “你说你渴望一个能让你快乐的男人,那是人之常情,你无须自责。但我不明白你所谓‘不能’和你丈夫离婚是为什么,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背叛了他所以更加不能离开他吗?那你就错了。你的心已不在他身上,留一个躯壳给他,你以为他会快乐吗?对他又公平吗?倘若你诚实告诉他你的想法,即使两人分手了,但你怎知未来不会有个更适合他的女性出现?一味的这么拖着,只会像一个永远无法结痂的伤口,烂脓愈化愈往皮肤里去。面对问题,问题便解决了一半,只要你有勇气承担后果,那你便可放胆去做你真正想要的抉择。”

  薛利克发表了一番长篇大论,但字字皆语重心长。

  “你可以简略的比喻一下你身边的两个男人吗?”

  纪羽蝉迟疑了会才道:“我的丈夫就像白开水,平淡无味,但在我的生活中却扮演着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至于他……像是红酒,血液一般的颜色令人饥渴,浅酌时心旷神怡,狂饮则激烈醉人,可以视心情而定,可以是必须或无须。”

  “其实,这也是一般人的通疾,水分明明是人体中最必须的东西,但许多人偏不喜欢它的平淡无味,总爱加料后的浓重口味,而酒既会醉人又可能害人,久久贪图一次刺激无妨,重要的是别反被酒精给控制了。我只是针对你之前的比喻做出分析,你可以衡量轻重参考一下。”薛利克说完,在病历上写下几行英文字,然后合上。

  她的问题其实不大,身为一个心理医师的立场,他该讲的都讲了,而最终的决定权仍是在她。

  “你是我今天最后一号病患,现在,我有没有这荣幸请你一道去喝杯下午茶?”薛利克提出邀约。这其实有违他的身份,但因为是她,所以他破例,他很想看看她舒眉微笑的模样,而只要在这间诊室内,恐怕他永远也没机会。

  事实果然和纪羽蝉所料想的一样,看心理医师,听听旁人意见,实则对事情一点助益也没有,她感到颇为失望。

  然而,在他提出邀请时,两人视线不经意的在空中交会,电光石火间,纪羽蝉霎时只觉得茫茫然,对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有种不可抗力的晕眩;不自觉的,她忽然搂住他,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为何她之前没发现他也有一双哥哥的眼睛?

  薛利克一震,却不由自主的回拥着她,心中飘过一丝甜蜜。

  “抱歉,给我我所渴望的快乐,你可以吗?”纪羽蝉在怀里低喃。

  坦白说,像纪羽蝉这样美丽的女子,若主动投怀送抱却仍能坐怀不乱的拒绝的男人实在不多,而薛利克也许不自知的恋慕着她;此刻,面对这样的请求,他压根已忘记他的身份,只想好好怜惜她、满足她。

  于是,他锁上了门,然后低头吻住了她——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真诚的表示。

  两人双双沉醉在这个美妙的感受中,顺着既定流程演出那最原始的节奏——

  在这间问诊室内,纪羽蝉和她的心理医师结合了,一段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关系。

  事毕,纪羽蝉披头散发的缩在躺椅中,蓦然清醒的理智正在对她诛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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