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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月光下,又看见了他猫眼石般的眼眸,金绿的颜色交替变幻,很是蛊惑人心。

  “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心又开始跳了,拜托,这么空旷安静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她就丢脸了。不行不行,真得走了,再这么和他对视下去,就算吃遍了穆王府所有的甜品,她也失眠失定了。

  “纤云——”

  跳到边上准备跳下闪人,不想身后他突然叫她,还很可恶用了那种很低很沉很羁绊人心的语气,惹得她脚底板硬生生儿地粘在瓦片上,就像中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旋影她,劝我尽快回苗疆,执掌幽月教……”

  尽快,那是多久?

  跳得很厉害的心脏蓦地向下一沉,穆纤云回头,顾不得先前一刻还巴望着逃走,追问的话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启程?”

  问这话的时候,言语有自己都能听出来的干涩。想起他是幽月教失而复得的少主,要回苗疆肩负重责,平定叛乱。

  他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而她,还想带他看遍南京城,吃喝玩乐,最好乐不思蜀,干脆留下来,那是最好。 “说实话,我也拿不定主意。”付千巧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爹是我的养父,自懂事起,他便将收养我的来龙去脉—一告知。我的身世,除了这条手链,爹不知晓,我更模糊。爹待我极好,爷爷奶奶更是对我疼爱有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当自己是付家的人。没想到,突然之间,我的身份居然是幽月教的教主,还有这么大的责任等着我去承担,我真的有点无所适从。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对他们,根本一无所知。而苗疆幽月教,对我来说,更是陌生之极。但,我都无法否认自己的身份。我是旋影的族人,我是幽月教的少主,他们苦苦找了我十八年,我如何逃避自己的责任?”

  “这么说,你还是要走?”穆纤云向他走近了两步,脚在瓦片上划圈圈,难以言说的滋味渐渐滋长,觉得心口堵得慌。

  “纤云,若我走了,你会挂念我吗?”

  好难回答的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又为什么偏要用这般温柔的语气唤她的名字?糟了,鼻子又在微微发酸,不同于先前被撞击的疼痛。酸痛一直向上蔓延,直到眼睛里,也因为酸痛,开始想要流泪。

  挂念,怎会不挂念?

  想起花魁选秀时她撞到他,为他“天香国色”倾倒的惊艳;想起发现他是男儿身时的尴尬;想起在秘道中他握紧她手共渡难关的坚决;想起她为他装扮红妆的乐不可支;想起他俩在秦淮湖畔为他在旋影面前“宽衣解带”的斗嘴……

  这一刻,想起了许多许多,原来发现,每一样,都无法将回忆割舍。

  “那你呢?”用力眨眼睛,不让蓄积的泪水当着他的面滚落,她低低地问他,“你会挂念你爹,你的爷爷奶奶,应州府,南京城,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说出口的;是想问他——付千巧,会挂念穆纤云吗?

  十步之遥,不算远的距离,她语气中浓浓的眷恋,他清晰可辨。见她可怜兮兮地站在边上,拼命低着头,死死抱着怀中的锦盒,不想叫他见着她悲凄的模样。明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想要笑有点破坏气氛,但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憋不住自己,最后还是让笑意出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没人回答,四周很安静。巴望着他的答案,等得心急,穆纤云悄悄地偷瞄了付千巧一眼。不看还好,一看,立即将她的伤感打击地无影无踪。

  “付千巧,很好笑吗?”穆纤云嘟起嘴,脸颊气得鼓鼓的,瞪付千巧笑意满满的脸,直想狠狠揍他一拳。

  什么跟什么?她在莫名伤心,而付千巧,居然可恶地在嘲笑她。

  得得得,走走走,都走了算了。最好在他进苗疆之后,老天开眼堵了路,叫他一辈子都回不了中原,就只能在幽月教里混日子。

  来了气,这回是铁了心要闪人,身形一动,不想立即被堵住了去路。

  “让开!”她别过头,要自己坚定决心,不去看那张在月光下越发俊美的脸庞。

  想来,不识相的家伙并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不提防,手中的锦盒被夺走,高高举起,示威一般在她面前摇晃,存心吸引她的注意力。

  “给我!”穆纤云蹦起老高,在付千巧左右来回跳,伸长了手,想要夺回锦盒。

  无奈人矮腿短,她的手已经伸得笔直,却只能碰到付千巧的上臂,连锦盒的边都没有摸到。不服气,干脆双手齐上,集中力量攻一边,抱住他的手臂,使劲往下拽。

  比身长不如他,比体重,她应该不会太逊色吧?

  付千巧似乎已承受不住,手慢慢垂下,穆纤云大喜,眉开眼笑,正准备乘胜追击,不想腾出想要夺锦盒的手忽然被抓住,随即陷入温热的宽大手掌中。

  她一愣,呆呆地看付千巧包容自己的双手,时光恍若又回到了那一夜,他们深陷地道迷宫,他牵着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安抚她的惊惶失措,从未放开。

  不再黑暗,月色下,他的手不似女子的洁白柔软,手指修长,力道十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想起了这句她早已忘记了出处的话。

  怎么办?脑袋一下子混乱起来,模模糊糊还记得飞星哥哥和连大哥对她的嘱咐,而她,已经被这个面若桃花的男子牵过两回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只能嫁他了?

  很认真地看她和他交握的手,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结局,忍不住,很傻很傻地吃吃笑起来。

  她的表情变化,从怔愣到沉思,从懊恼到开怀,付千巧摸不透她的心绪,只知道,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

  不着痕迹地轻轻将她向前带,似不经意之间。她已沦陷在他的臂弯,而她,还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笑意一直没有消散。

  很喜欢看她这样舒心的笑,不矫揉,不造作,不羞涩,不腼腆。有的,是充实和快乐,令他一时间。有些嫉妒起她此刻所想。

  “纤云——”他将手中的锦盒重新塞进她的怀里,轻轻抬起她下巴,“无论到哪里,我都会想着我爹,我的爷爷奶奶,想着应州府,想着南京城,还有——”凝视她的眼睛,望着她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很轻很轻地开口,吐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庞,惹得她的脸颊,红晕不停翻飞——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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