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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偏头,他看向窗外,眼神带着不可言说的情绪,看不懂,也猜不透。

  立冬日,天气乍寒,宋帝病患,不久,驾崩于临安皇城;登基幼帝年幼无知,丞相左右朝政。北方元军乘机挥师沿汉水、长江而下,水路并进,黄江等州相继降元;江淮之地,力量逐渐强大的承风军连战连胜,逐渐伸向腹地,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内忧外患,朝野震惊。

  国师府,偏安一庭院,白色的身影站立其中,似乎没有感觉迎面而来的刺骨冷风。

  “想不到你还真有些兴致,在外面一片混乱之际,倒有几分闲情。”

  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院门边,本是极动听的声音,却因为语气中带着几分刻薄而显得尖酸。

  很清楚来者何人,流光缓缓转身,面对来人,以一贯的语气开口:“溢彩。”

  “即使是天塌了,你也会维持你这种事不关己的语调是不是?”没有等她说完,红色的身影一闪,眨眼已经站在她面前,表情是明显的不屑,“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废话的!”

  “我从来都是这般说话,更何况,天还没有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流光如是回答,却在心里无声地叹息。多年不见,她竟还是这般地任性,目中无人的性子还是不曾改变。

  不留半分情面的话语令溢彩的脸色变了变,拉下脸,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着,“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你的乖乖徒儿原重生,现在可是承风军的军师,观星卜卦、布阵列法,无一不精通,声名大噪,丝毫不亚于师父。”

  “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对她不厌其烦地累述,流光只是别过脸,以一言蔽之,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哪能轻易地放过?溢彩吃吃地笑起来,整个身段都颤动起来,极其动人,“我好像听说,你本有很多机会杀他,却总是无法下手,放虎归山,终成后患……”

  “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可是我好奇啊!我们的冰雪美人流光,居然会对人手下留情——”溢彩上前一步,凑近了流光,贴近她的耳朵,“你和他的关系,恐怕不是师徒这般简单吧?名义上是徒弟,说不定他是你的——”

  “啪!”重重的一记耳光,在溢彩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已经落在她脸颊上。

  “你,打我?”溢彩捂住脸,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人必自重,否则自取其辱。”长袖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重新收回身侧,“这么多年,看来你还没有学会什么叫尊重。”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溢彩叫起来,狠狠瞪她。讨厌她总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讨厌她冷冰冰不带感情的语凋,讨厌她独得师父和师兄的宠爱……

  近在咫尺的眼瞳中,倒映着她的容貌。明明是相同的两个人,差别怎会如此巨大?凭什么流光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一切,而她,即使付出再多的努力,师父和师兄眼中关注的,永远不是她?

  忿忿然地想着,她高举起右手,暗自发力,准备狠狠回敬流光一掌,以报自己方才受到的羞辱。

  高举的手,被人从身后拉住,愕然回头,看见玉离子站在她身后。

  “师父!”她有点心虚,不敢抬眼看玉离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闹内讧?”玉离子放开溢彩的手,“马上去丞相府,接到贾丞相的密令之后立刻赶往扬州。”

  “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发,溢彩张口欲辩。

  “立刻去!”玉离子却不给她机会,只有短短三个字的命令。

  又是这样——心,又被重重刺伤,低头;溢彩咬牙恭顺回应:“是。”转头以怨毒的目光瞪了流光一眼,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院门。

  “你这又是何必?”风,吹拂长袍下摆,盯着溢彩远—去的背影,流光摇摇头。

  “何必什么?”玉离子捋捋白须,反问她。

  “师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必要装傻。”流光的目光,转向玉离子,牢牢锁定他的眼睛,“溢彩虽然是我的亲妹妹,但是从未与我有亲近之感,倒是厌恶与日俱增,师父可知为何?”

  见玉离子并不答话,她伸手摩挲腰间的金铃。铃铛轻微晃动,铃声清脆悦耳,“师父养育之恩,如再生父母,流光虽是逆徒,倒也懂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她的手忽然停住,铃声戛然而止,“至于原重生,我早已立下誓言,你大可不必利用溢彩——即使不是她,我也一样会回来。”

  “是吗?”玉离子似不经意地挥动手中拂尘,“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三番两次放走原重生?”

  好尖锐的话,一针见血,击中她的心房。

  “三年前那次;我不怪你,你生性仁厚,放他走,也当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玉离子抬头,仰望阴郁的天色,“但是数月前临安一战,你为何要救原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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