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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要不要试着找出答案?

  沈语茗有些却步,怕找出答案的过程,将破坏她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生活,更怕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再一次狠狠的伤心。

  是的,她必须承认,有关裴聿海的一切,仍是有影响她的力量。只是这一年的疗伤,她将他的事深埋在心底,不管是在人前,在自己心中,都一再催眠自己那不重要了。

  然而一旦需要再面对时,只不过是把它从心里深处再挖出来,它仍是那么血淋淋,那么真实的痛楚。

  回到家后,她呆坐在客厅里,过去伤痛的往事及今日与刘祥的对话,在胸口交击对峙着。好不容易,她已经可以渐渐地不在晚上十二点哭泣了,是否要再次把作品揭开,着实令她挣扎。

  她很清楚飞行是裴聿海的生命,他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当个飞行员,还会自己制作飞机模型。她曾经吃醋地说,他的大老婆是飞机,小老婆才是她,当时他挑着眉说:“你才知道?”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好戮记忆犹新,如今无比无故就放弃了最爱的飞行工作,一点都不合理。

  而那个娇滴滴的女声……到如今仍是个谜,她以为那是裴聿海外遇的对象,但如今回想起来,他确实没有承认过,而依他的个性,有做的事他绝不会推诿隐瞒,就算被众人唾弃他也敢讲。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也越来越不安宁,纤足踩上地板,她由沙发上起身,蹬蹬地跑到房间里,拿起手机。

  他的号码,一直存在手机里没有删,她不否认在离婚初时,曾殷殷期待他会再打电话来,一等再等,直到失望。不过删不删似乎都没有差别,他的一切早就深深镂刻在她心里,想忘都忘不掉。

  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手机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她说服自己,就当作对一个老朋友的放心吧!若非他慷慨的赡养费,她哪能无后顾之忧的到英国,磨练出一身好手艺,又开了一家咖啡馆呢?

  何况若真如刘祥所说,裴聿海所有矛盾及反常的行为,关键点都在于她,她想自己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修筑的手指终于按下裴聿海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接了,却在片刻传来他沙哑疲惫的声音。

  “他妈的诈骗集团不要再打了!我也不需要保险和基金!”

  他的精神听起来很糟,吼人的力道也没有以前强。而且,哪有人一接电话就肯定对方是诈骗集团或推销员?莫非会打电话给他的人,只剩下这些人了?

  沈语茗不敢深思,怕他马上把电话挂了,急忙说道:“聿海,是我?”

  手机那端是无尽的沉默,许久,裴聿海才开口,“你是谁?”

  他连她的声音都忘了吗?她有些伤感,但仍忍住受伤的感觉解释,“是我,你的前妻沈语茗。”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沈语茗?你是语茗?”他像是难以置信般重复了好几次,接着又自嘲地低笑起来,笑声带着几许凄凉。“不可能的,语茗不可能打来的,她恨我都来不及了,哈哈哈哈……”

  “聿海,你冷静点,真的是我,沈语茗。”他的笑法令她有些胆战,为什么他听起来有些神智不清呢?

  “这年头诈骗集团越来越高竿了,连我最在乎谁都知道?我警告你们不准再打了,我他妈的不会再接电话了!”

  吼完,电话被重重地挂断,沈语茗愣愣地放下手机,心里还为他方才说的话狂跳着。

  他说……他最在乎的人,是她吗?

  那为什么他听不出她的声音,还把她当成诈骗集团?难道他喝醉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虽然只是短短的通话,而且内容完全没有交集,她仍感受到以前那有如骄傲雄狮般的男人,似乎重重的受了伤,即使企图发出声音吼叫,逸出的却只是嘶吼**。

  她起身走到化妆台边,由首饰拿的深处,取出一支她刻意遗忘,却忘不了的钥匙。

  就算原本有犹豫,方才那通电话也让她下定了决心。即使这支钥匙打开的会是潘朵拉的盒子,她也要勇敢地试一试。

  说她是个念旧的人也好,懦弱的人也罢,她不仅没删掉裴聿海的手机号码,连婚前住房的钥匙,她还保存得好好的,没有归还。

  或许是下意识不想还,不过裴聿海及律师都没有向她追讨,她就心安理得地继续保有它,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有用上它的一天。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裴聿海仍住在那里吗?如果不是,她到哪里去找人?

  *** **** *** ** ***

  趁着咖啡馆公休的日子,她拿着旧钥匙,特地跑了一趟以前的家。坐在公车上看户外,一路的街景几乎都没有变化。下了车,拐弯那个人家的朱槿权仍在,只是大红色的花大多凋谢了,便利里也还是同一个店员……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她无奈地笑自己的多愁善感,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却发现路的另一头走来一个相当眼熟的男人。

  由于她站在转弯死角,来人并未看见她,可是她却得用手捂住嘴,才能止住逸出**的惊呼。

  那是……裴聿海!脸上神色阴郁,胡碴也没刮干净,一身衣服皱得你梅干菜,以往俐落的五分头,已经长到耳边,没有梳整显得凌乱。这样的他,失去了过去意气飞扬的帅气挺拔,简直成了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

  天啊!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相信他经济上绝没有问题,否则不可能有办法给她优渥的赡养费,但眼下的他明明糟透了,连身后计程车对他鸣喇叭,他都无动于衷。

  看着他走进便利商店,半晌后又走出来,手上拎着的两瓶酒和一包香烟,又让她再次讶异不已。

  他是个机师,必须随时保持身体健康,就算刘祥说他离职了,她相信他的新工作也不会离原职太远。抽烟喝洒是健康的大忌,他居然让自己堕落至此?

  望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迈开脚步跟着他,胸口没来由地疼痛了起来。她很清楚,即使过去有再多的苦、再多的怨,她仍是不争气地为他的落魄而心疼。

  回到家中,他连门都没关,把买的烟酒往沙发上一甩,就直直地进了房间。沈语茗连钥匙都不必用,也跟着他走到屋内。

  入目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她记得他就算做事不拘小节,基本的干净仍是会维持,然而她现在看到的客厅杂乱不堪,书报衣服杂物丢得到处都是。

  吃不完的泡面盒倒在桌面,汤汤水水将地上弄污了一大片。屋子的角落,还有许多喝完的酒瓶,屋内是满满的烟蒂和灰尘,这样的生活环境他居然能忍受?

  这就是离婚后他过的生活……看来他确实没有别的女人,否则不会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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