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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申伯延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精致的脸蛋抬了起来,在月光中她看起来是那么清丽、娇美。

  “原本本官也觉得这桩突来的婚事很不妙,是否拒绝为佳,不过……”他忍不住伸出了拇指,在她红润的樱唇上轻轻一揉,接着表情莫测高深地道:“扫把星又如何?本官现在倒是要好好考虑了……”

  楼月恩没有得到丞相府确切的答案,而与那年轻英俊的大人因为有了那么意外的亲密接触,甚至对方最后一反常态的孟浪举止吓了她好大一跳,她也不好再多问,手足无措地逃跑,于是一个惊险的夜晚,她无功而返。

  最后楼玄由皇宫得到的消息是,丞相府接了圣旨,现在已经在赶办聘礼了。

  一下子楼府上下愁云惨雾,喜事办得像丧事一样。看着父母日渐樵悴,楼月华迟迟没有下落,最后没有办法了,楼月恩只好跳了出来。“月华既然不回来,那么这次……由我代嫁吧!”

  反正楼月华跑了都已经是砍头的罪,现在再来个欺君之罪也不算什么,横竖都是一颗头给他砍,多顶几个罪还比较划算。顶多成为丞相夫人之后,向申伯延借一面金牌来挡一挡,反正他相府什么没有,免死金牌多的是嘛!

  在过年前两个月时,楼月恩出嫁了。

  婚礼过程一切都很顺利,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一个程序都不差。而楼府里的长辈,楼玄故作镇静地将女儿送出阁;原本哭得死去活来的李凤琴,在看清了女婿申伯延的年轻与俊俏后,态度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脸盈盈地将人送出门,直让楼玄腹诽不已。

  在皇上赐宴过后,终于是洞房花烛夜。

  楼月恩紧张地坐在床沿,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方才拜堂时她盖着红巾,没看清自己未来丈夫的模样,在她的想像中,或许是一只充满皱纹的手,持秤杆揭开了她的盖头,然后是一张堪比树皮的脸,用着沙哑老迈的声音唤她“娘子”。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眼泪都快掉下来,这次为了救月华,为了救楼家,她真是亏大了!现在只能祈祷,那个丞相大人“那里”已经老得不中用了,免去圆房这一道手续,那么依他的清廉与刚直,她愿意照顾他到终老。

  胡思乱想着,她听见房门被推开,接着上了门闩,一道沉着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她。楼月恩屏息等着,心跳快到像要飞出胸口。

  然而,差点让她眼睛凸出来的画面是,由盖头下看出去,持秤杆的是一只光滑而修长的手,而在盖头被揭开后,她猛然抬头,映入眼中的是那张清俊正直又严肃的脸庞……

  “你……”楼月恩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凤冠上的装饰差点插到申伯延的脸,让他倒退了一大步。“怎么会是你?丞相大人呢?”

  “我就是丞相,丞相就是我。”申伯延有些哭笑不得,“有必要这么激动,成亲第一天就谋杀亲夫吗?”

  “你就是丞相?你你你……所以你骗我?”楼月恩受到太大的冲击,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并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有承认罢了。”申伯延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他承认当初是有故意瞒她的成分,但现在可不能承认,他不希望她因此和他产生粗语。

  瞧他说得义正辞严,仿佛自己说出来的就是真理,楼月恩咬着下唇,心中有种想暴打这家伙一顿的冲动,但同时,她又为自己嫁的不是什么行将就木的老头,反而是让自己动心的男人而欣喜。如此的悲喜交加、爱恨冲击,着实让她矛盾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没有人告诉我丞相大人这么年轻。”最后,仍是败于他“老子说的就是对的”之强大气势下,她不甘愿地道。

  “本官的年纪,稍加打听便可知道,何况年纪与丞相的职务有什么关系?”他理所当然地反问。

  “你……好!”楼月恩被堵得哑口无言,确实是她先入为主的认为丞相就该是个老头,也没去向楼玄求证。在论理上,她算是说不过他了,不过彼此都心照不宣他理亏就是。然而她也不是没事情瞒着他的,眼前这个他理亏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便顺势说道:“既然大人骗了我一次,那么如果我有什么隐瞒大人的,也请大人不要追究。”

  “你能有什么事情隐瞒我?”申伯延微微皱眉,虽然他不认为她能说出什么令人吃惊的内容。

  “大人,我隐瞒你的事情很简单,却很严重。”她挣扎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其实我……不是楼月华。”

  申伯延深深地望着她,许久方道:“但你是楼玄的女儿,这件事从尚未赐婚之前,我就知道了。”

  “你会不会太冷静了一点?我不是楼月华耶!”她本以为这个消息会让他暴跳如雷,至少也露出点意外的表情,没想到他面部肌肉僵硬,还真没成就感,她丧气地坐在床上。

  “我叫楼月恩,是楼月华的双胞胎姐姐。”

  “楼月华为什么要跑?!”他淡淡地问。

  在他目光的压力之下,楼月恩只能坦白地解释,“因为……因为我们姐妹先前一直误会大人行将就木……呃,应该说是年高德邵,月华不愿嫁,就逃婚了!所以只好由我代嫁……”

  “我明白了。”申伯延微微点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地道:“其实你可以事先告诉我,你不是楼月华,而不是假扮成楼月华骗我。”

  “我并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有承认罢了。”她以他刚才说过的话,同样理所当然的反答,终于有一点点扳回一成的感觉。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申伯延先是一窒,接着苦笑摇头。“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

  楼月恩听他语气,发现他似乎真的不介意,不禁松了口气。

  而眼前正是两人成亲后最重要的时刻,她沉默良久讷讷地问:“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是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她也慢慢地低下了头,终于露出一丝新嫁娘的娇羞。要退婚将她给办了?还是要洞房花烛夜将她给“办了”?其实如果对象是他,她……她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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