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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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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出她瘦了,就应该知道她花了多少心力在你们这家子身上!就算是她一时大意没留意到奶奶跟着她,这能怪她吗?谁能预测奶奶的行为?何况我们已经极力隐瞒,编到都快没谎话可以编了!” “我后悔了……”段逸风抬起脸,无助地看着好友,“老毛,你去帮我找她回来好吗?我要和她道歉,我、我真的……” 他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虚弱,连一步都走不动;更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冲动,居然气走心爱的人。 “她现在在气头上,不会理你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刚才他拚命使眼色,抓得手都快断了,这家伙还不是照样口不择言? “老天,我究竟在干什么?”他跌坐在病床上。 “气走这么好的女人,是你活该!”老毛一点也不同情地瞪着他,“你也不想想,她是你老婆吗?还是你花钱请的佣人?人家肯这么劳心劳力地照顾你们,你一点也不感激她,还把她痛骂一顿,你未免把她的付出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因为我已经把她视为自己人了……” “这不是理由,她对你们段家可是一点义务都没有。”除了摇头,老毛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一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你说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谁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当我问她要等你等到什么时候,你知道她回答我什么吗?” 段逸风无措的眸子对上他的。 “她说,你睡多久,她就等多久。”老毛深深地叹气,“而且,当时医生说你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了。” 所以她愿意等他一生一世?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他醒了,却因他的不识好歹,让她离开了他。 闇黑的眼变得更幽深了,他完全无法言语,恐惧由心底慢慢延伸──他很可能失去了今生的挚爱,就在刚才,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自大与愚蠢。 老毛看得出他后悔莫及,也体谅他在一瞬间受到奶奶开刀及爱人离去的双重打击,即使这是他咎由自取,也够他受的了。 “逸风,你一定要劝回她,错过了她,会是你今生最大的损失。” 段奶奶手术结束后就一直待在加护病房,段逸风只能在固定时段进去看她半个小时,其他的时间便陷入无止境的等待。 医生说,她平时没注意心脏的保养,幸好这次病发恰巧在医院里,能够做最及时的救援,否则若换个地方,可能送到医院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长达七个小时的手术,也替她彻底地解决了心脏的问题,以后她不会动不动就心绞痛,面对突发的状况,也不会像这次这么严重了。 可是,她仍旧虚弱地昏迷着,还没脱离险境。 段逸风做完例行的复健,便呆呆地坐在加护病房外,脑子里混乱至极。 原来,这种茫然看不到路途、不知道终点在哪里的空虚感受,就是等待的感觉,那么当时,祎伦是怀抱着什么心情,无怨无悔地等他? 每天兴起新的期待后,就被摧折;期待再起,又被摧折,连他这个大男人都不免心灰意冷了,她却始终没有放弃,她真的比他坚强太多、勇敢太多! 她究竟去了哪里呢?当他试图找她,却发现她的电话无论是家里或手机,都没有人接听,找到风光公关去,洪水晶也只说她把年假和特休全请了,要好一阵子才会回来上班。 他找不到她了。 他知道她爱他,虽然她从不说一个“爱”字,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却无庸置疑地表露出她的感情。大联银行事件爆发时,她替他保密,无条件收留他;她知道奶奶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所以他人一不在,她就主动替他照顾奶奶;为了怕他在爱情上矮她一截,甚至告诉他她最大的秘密,只为了让彼此在爱情的天秤上有着相等地位。 他如果不好好把握这样的女人,才真是傻了。 只是她现在人在哪里?知不知道他正疯狂她想念她呢?她临去前落在颊上的那些泪水,至今仍扎得他心疼,他多想亲手抚去她的泪、她的伤。 不行,他再也坐不住了。走到护理站交代了几句,留下自己的联络电话,他招了辆计程车离开。他想,她的父母都在国外,她在台湾也没几个地方可去,于是他凭着直觉往中部的山里去,直抵他南投老家。 抵达时已是傍晚,太阳的一半都落到山后头了。看着屋内一片寂静,灯也没点亮,他开始苦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她现在恨都恨死他了,又怎么会想来这个和他关系密切的地方? 灰心地推开门,穿过整栋老房舍,他想到后门的小树林里晃一晃,看看夕阳的余晖是否能驱散一点郁闷的心情。 才走进林子,他立即发现林中的一角有个黑影,眯起眼专注地辨识,藉着落日余光,他看见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景象。 那是她,他心心念念寻找的人儿,此刻她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挖掘什么东西,身上的牛仔裤和白色短上衣都沾上了泥土,绑好的马尾落了几缕发丝在颊边,纤手抚去额际香汗,却把些微的泥沙留在粉颊上。 他头一次看到她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却也是他见过她最美丽的一次。 他轻轻走近,怕她突然消失在黑暗之中,霍然伸手由后头搂住她,不再给她逃走的机会。 “啊!”岑祎伦被人猛然一抱,吓得手里铲子都掉了,本想大声尖叫挣脱,但在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后,便放弃尖叫,转而挣扎起来。 “放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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