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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这个俗人去一个地方。”

  “去一个地方?沙警司,你今天来,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他毫不避讳的说:“这个案子我已经交接,剩下的一直到开庭审理都不再是我的工作范围,而我也想放一个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她决不再去。

  “凭……”他顿了一下,又笑:“你女儿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这话让顾嫣然怔了很久,很久。她才说:“走吧。”

  不要说顾嫣然,连顾相思都愣住了。她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他指的是他输血给她的事,而事实上,从一开始,从她一出生,她的身体里就流着他的血。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或者,已经开始怀疑……

  “沙警司对你妈似乎很感兴趣。”沙阎和顾嫣然已经走了许久,南宫允赫才说。

  “什么?”相思回过神来,但没有听清楚南宫允赫说的话。

  “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妈就能成全你了。”他笑看着她。

  “成全什么?”她傻傻的看着他的笑。

  “你不是想要一个像沙警司那样的父亲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这个梦想很快就能成真了。”

  “是吗。”相思说。

  他的直觉,还真是可怕。

  “你带我来山顶做什么?”顾嫣然不是很高兴的看着沙阎,若不是他搬出对相思输血的恩情来压她,她无法拒绝,她才不要跟他来这种乌鸦到处飞的地方。

  “以前,每当我想起一个人,很想很想,却见不到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沙阎看着远方,渐渐坠入地平线的夕阳,悠悠的说。

  “你带我来这里思念你的旧情人?”她更加不悦。

  “旧情人?或许吧,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那你就好好守着她好了,我对这种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她说。

  “不荡气回肠,也不缠绵悱恻,那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它来了,而且再也没有人可以代替,即使,我曾经试图忘记,我并不想被那种感觉困住,我也希望有人可以代替,但是我一次也没有成功。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却对一个不清楚底细也没有看清楚样子的女人,这样的念念不忘。”

  “好吧,不荡气回肠,也不缠绵悱恻,你还是在这里好好思念你的感觉,你的念念不忘吧,我来也来过了,我走了。”她有点不知所措。

  “别走!”他说:“我请你陪我来,是跟‘她’告别,二十年来,我一直无法摆脱那个影子,不管是梦中,还是忽然一个与她有关系的事或物,那个影子总在困着我,直到遇到你,那个影子居然消失了,我眼前反反复复出现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真实的你,我直到我有些唐突,但是,如果我要忘记她,我想,只有你可以帮我。”

  “帮你?”她有些迷惑,但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你什么都不用错,只要相信我。”他诚恳的看着她。

  “我相信你。”她说。

  他笑了,想个孩子般。

  “我想我以前真的很傻。”他看着她,说。

  “怎么说?”她问,夕阳已经全然消失在天际,风吹过来,有点凉意,她双手环抱着双臂。

  沙阎脱下外套,为她披上。缓缓的说:“我一直活在一个梦境,我期望有一天她会抱着我们的孩子,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说,那是我们的孩子。二十年,我一直做着这样的梦,但是二十年,就算真的有孩子,也二十岁了,如果二十年前她不出现,二十年后又怎么可能再出现呢?也许那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游戏,她说她要一个孩子,但事实上,也许第二天她就后悔了,所以才会逃得无影无踪,就算有了孩子,她或许也没有勇气生下来,我多可笑,为了一个想象中的梦,痴等了二十年。”

  她没有说话,拉紧了他披在身上的外套,有点心痛,心痛得有点想落泪,为他脸上浮现的落寂,为他话语间二十年来的等待与孤寂,和一次次失望。

  她,的确玩了一个不好玩的游戏。

  “对不起,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说,有点落寂。

  “不,我,听得懂……至少我愿意听。”她说。

  “你和相思还真是一对母女,似乎再怎么不能相信的事,到你们耳里,都能成为一个完整的现实,你们可以毫不费力的接受。”他笑着说。

  “别忘了我走遍了世界各地,什么故事传说记实我没见过、听过?相思当然也耳熏目陶,这种故事,只是所有故事中的一个而已。”顾嫣然心虚的掩饰。

  “是吗?世界各地?你的钱,到底是哪来的啊?”

  “钱?”她眸光一闪:“我美国有八个情人,法国有六个情人,意大利有四个,美国有三个,西班牙有两个,挪威少点,也有一个。当然,这只是目前的状况,十年前,我满世界都有情人。”

  “我不信。”他笑。

  “为什么不信?你不信我有这样的魅力?”

  “与魅力无关,我就是不信。”他说:“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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