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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爹地,这位老师我不要,你另外再找。”他说。

  “还找?你老爸的老脸都快被你丢光了,你还要四处去张扬?”黎曼芸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嘲讽说道。

  “约瑟,不许胡闹,这一回,我是绝不会再纵容你。”薛树基是难得的严厉。

  “爹地,你分明是请个巫婆来整我嘛!”尔荻是被宠坏的孩子,半点分寸都没有。

  “巫婆?”黎曼芸牵动嘴角笑一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在学校里,他们都是叫我血腥玛丽呢!”

  “我管你叫什么!反正我绝不会上你的课。”

  “那更好!”黎曼芸随意扯一扯上衣的颔子,说道:“那你就可以准备收拾行李,滚回英国。”

  “我求之不得——”尔荻脱日之后,又觉得不好。“干嘛要我走?该滚出去的是你。”

  “怎么?你父亲没跟你说吗?”黎曼芸故作讦异。“在来这之前,你父亲就和我签了合的,说要是我受到外力欺戾,在你尚未结业前被逼走,那这楝为你母亲修筑的休兰山庄使得送给我。”

  “什么?这怎么可以!”尔荻跳脚地怒瞪着他父亲。

  “没办法,既然你都不顾你母亲的遗言。”薛树基耸耸肩,莫可奈何的摊摊手。

  “好,好,算你狠。”尔荻咬牙切齿地说,并暗自打算用最“混”的方式来渡过。

  “哦,还有,”黎曼芸叫住了扭头就走的尔荻,故意加强诰气说:“合约上另外附注一条,说要是你太过偷懒、学习成绩不及格,这道楝大房子还是得送给我。”

  “哼,要是你教得太烂呢?”尔荻几乎要用眼光杀人了。

  “那简单!再扩的一年,我免费奉送?”

  可恶、可恶、可恶!是尔荻从屋内跳到屋外的唯一一句怒吼。

  “曼芸,我为约瑟的鲁莽向你赔礼。”薛树基一脸愧疚之情。

  “薛大哥,这不就是你坚持请我来的原因吗?几岁的孩子总是狂妄不已,我早就见怪不怪了。”黎曼芸虽然语气温和客套,但脸上仍不见一丝笑容。

  其实,薛树基的用意又何止这单纯而已!除了黎曼芸本身的资历之外,薛树基更是受了黎曼芸居住在英国的哥哥黎景涛所托,要他把甫经历“未婚夫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尴尬伤心事的妹妹,接到休兰山庄疗伤止痛。

  当然,个性高效、自尊心又强的黎曼芸,自然不会接受这种“怜悯”式的关怀,因此,薛树基才想到这计谋,既可严加管教尔荻,又可不负黎景涛所托,”举两得。

  当然,这招“赠屋合约”,便是薛树基配合黎曼芸演出的双簧。而在看到向来习惯在“大岁头”动土”的儿子屈居下风的沮丧时,薛树基这才发现黎曼芸的“血腥玛丽”并非干空捏造、浪得虚名。

  黎曼芸环视着这楝离主屋有段距离的“芸园”,脸上僵硬的神情刹那呈现柔和一片。

  “这么巧!芸园!”黎曼芸喃喃自语。

  “不巧!是我们老爷特地取的,造屋子本来尚未命名,是因为黎小姐要住进这里,老爷才想到何不乾脆用你的芸字来命名。”说话的,是一位年纪甚轻的少女。

  “怎敢当呢!”黎曼芸爱极了这楝全由木头建筑装演的房子二在我之前,不是有一一位老师?”

  “嗯!不过,他们嫌住这里太过僻静,离主屋又太远,所以,这房子你算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呢!”

  “哦!”黎曼芸回答得平淡,但心里头却对这因缘有种相当温暖的感觉。

  “黎小姐,老爷有吩咐,以后芸园是由我来负责扣理,我叫苏灿珍,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苏灿珍?”黎曼芸再仔细端详眼前这位少女,才发觉她有一张稚嫩的小脸,虽然五官是平庸了些,不过,看在年纪已二六岁的黎曼芸眼里,年轻不就是美!

  黎曼芸又不禁想起谢端昱的移情别恋,不就是因为另外那个女孩比她来得年轻俏丽?

  想当年,她和谢端昱是大学人见人羡的金童五女,谢是社团里的风云人物,而她则是中文系的系花美女,走在一起,常让两人在幸福甜蜜之丝,还添了分别人投注而来的虚荣得意。

  “曼芸,唯有你的美,才能匹配我谢瑞昱。”黎曼芸还记得当年的他是如何对地倾心。只是,时间会冲淡了曾经浓烈的情,在他们毕业后的第三年,已经升”某大企业总经理的谢瑞昱,终于以一句“我对你早已无任何感觉”,来断绝这六年来的一切,并且娶了比黎曼芸小五岁,而且是企业家之女的千金小姐。

  黎曼芸为此哭了整整一个月,但在泪流尽之后,她便刻意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论是她的容颜、或是她的心灵。她下定决心不再为任何一个男人来奉上自己的尊严和美丽。

  晚上,薛树基特地准备了一桌子大餐,来为黎曼芸洗尘接风。

  “穆言,别忙了,一起坐下来吃。”薛树基是不把苏穆言当一般佣仆看待。

  “不不用了,我还是到另一桌和其他人一起用餐较适合。”看得出苏穆言是个细心又守分的女人,她不会因为薛树基的爱护就侍宠而娇,依旧谨守着自己的身分。

  “哎哟,穆言姊,偶尔一次有什么关系嘛!”郎起波有挽留的念头。

  “是呀!是呀,你要在这儿,咱们师兄弟就会注意形象,不会把含物一日气扫光光,这样我们才能捡个剩菜剩饭吃哪。”尔荻不顾郎起波的白眼,硬是把话说完。

  “喂,你们这群孩子,真是没大没小,”薛树基轻斥一声,随即有些腼蚬地看着一旁沈默的黎曼芸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笑?爹地你有没有说错哇?黎老师,她怎么会笑?”尔荻摆明了就是要跟黎曼芸唱反调。

  “约瑟!”薛树基立刻严肃地出声制止。

  “我说的不对吗?”尔荻用挑衅的眼光瞄着黎曼芸。“不过,不笑也好,免得皱纹一多,又更老更丑了。”

  “你有这心理准备是最好罗,”只见黎曼芸拭着嘴,连正眼瞧他都不瞧一眼,口气淡淡地说道:“明天起,你就得至少有三个小时要看着我的脸,如果觉得会适应不良,你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因为,我们就要这样对看一年!”说罢,她便起身告辞,迟自回到她独居的差扑一百园。

  “约瑟,我看,这回你是逃不了罗!”郎起波这才想起一句成话,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儿子呀!我看你就认了吧!”薛树基是问着得意的笑。

  那尔荻呢,却在略显挫折的神情中,更突显他那桀做不驯的光芒。愈困难的事,愈能激起他战斗的欲望。

  隔天一早,借大的休兰山庄就显得气氛紧绷。

  “喂,今天这一回合,不晓得咱们少爷的输赢会如何?”佣人们早就在窃窃私语了。

  而设于主屋内的教室,只见黎曼芸早已正襟危坐于请台的椅子上,但讲台下的那两张书桌,仍空无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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