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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而她最想念的,还是那个人的味道,清新而好闻,带着淡淡的檀香,让人总情不自禁地沉迷在里面。因为失去了,所以更让人怀念吗?

  “你凭什幺扣我的用度?”本来是理直气壮的,可在她清明如水的眸子下,史堂正却忽然气虚了。

  “三爷的用度,我岂敢扣……”上官飞烟微扬起了眉,冷冷中带着嘲讽的笑意,待到管家走过来,把自己要的账册交给左右,但继续开口:“贝管家,三爷也许是年纪大了,忘了自己这个月在账房透支了多少银子,就由你再告诉他一次吧。”

  罗裙轻动,引起瑶佩齐鸣,她悠闲地走到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旁边自然有体贴的芙儿为她摇开扇子,抿上一口婢女刚刚送来的碧螺春,茶叶虽好,水却不算好水,泡的工夫毕竟是比不上自己家里的下人训练有素,只能勉勉强强将就了。

  只是现在的上官家,已经不能称之为她的家了。

  “堂少爷,小的就开始报了。”贝管家向史堂正看了一眼,才清清嗓子准备开口。

  “这个月,三爷去戏院子包场,八百两银子;到自家酒楼吃饭,六百两银子;去春风楼包了花魁姑娘,七千两银子,还不算欠了其它酒楼茶账酒账等等花费……”

  史堂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道是气成红色的还是羞愧成红色的,不过飞烟可不认为那会是后者。

  待到贝总管拉拉杂杂一大堆报下来,飞烟已经懒得再听了,抬起手示意贝总管停下来,才淡淡地开口:“我也是入这个门不久,但也知道各房各户每月里都有固定的用度,有超支的该报上去讨论决定才是。”她偏头看向总管,“不知道史家现在每个月的惯例是多少?”

  “两千两银子。”贝总管毕恭毕敬地回答。

  “堂少爷,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飞烟放下手上的茶杯,两千两银子,在外面普通的平民人家,也够也好几年的花费了,飞烟微皱了眉,像这样下去,就算家里有座金山银山,也受不了他们这样的花费。看来,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呢!

  史堂正的脸色染成了猪肝红,却是不敢发作,也不敢再提银子的事,知道今天一定是无功而返了。

  眼前的局势对他并不利,因为的确是自己理亏。只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了,他愤愤不平地咬紧唇,甩上门出去。

  “我们开始吧!”上官飞烟走到了账桌后面坐下,今日,是她答应了史云正式掌管史家大权的第一天,毕竟他的身体是越来越不能负荷这些重任。往后,这便是她的责任了。

  “是。”总管恭谨地答应,他已从这几日的接触中知道大少爷的意思,只有尽心辅助的分。

  “再过一阵子,把小少爷从山上接下来吧!”玉手翻开账册,她头也不抬地吩咐。

  “呃,是。”总管犹豫了一下,才喜出望外地答应,一般的大户人家只怕家人夺利,巴不得分得远远的,看来少夫人是大不一样呢!

  上官飞烟却甚少考虑到这些,那天在山上遇到了小宇,正是无影刚刚离去,小宇却从那里走了出来,把自己的手帕拿给了她。

  一个贴心的小动作,让她对那孩子产生了怜惜之情。本来史云无暇照顾他,才让这个幼弟跟着老奶奶住在山上。与城里相比,上面毕竟冷清多了,对小宇,飞烟又是喜欢得紧,这个提议一说出来便获得了史云的赞同,连奶奶也十分高兴。

  她已经让人整理了一个院子和准备了婢仆,过两天一切应该就可以就序了,也许以后有他的陪伴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个时辰之后,总管留下了一大堆的账册,也悄悄地退了下去。上官飞烟搁下了手上的毛笔,微微闭了美眸休憩。

  隔了会儿,她忽然睁开眼向窗外望去,咬紧的唇是失望的流露,她还在想什幺呢,史家的账房外,是没有梅树的呢,当然更不会有那个黑衣的无影站在那里,用冰冷而暗蕴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飞烟。”门帘轻响,史云走了进来。温和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这半个月来,她消瘦了许多,也沉郁了许多。

  即使是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他仍是把那个名字保留在自己的心里面,从未在她面前提起,那是两个人间无言的禁忌,触碰不得呵!

  什幺时候,他才可以扫去她眉间的忧郁,换上先前的生机和活力?而他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埋首于账册中,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错过了晚膳时间,还是蓉儿特地端到账房里给她用的。窗外圆月如盘。正摇摇欲坠地在天的那边挂起。

  “你怎幺来了?”飞烟仰起头,粉脸上有几分不自在。老奶奶对她的印象倒是十分好,从山上下来也有好些天了。还是呼吸着一样的空气.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虽然大夫也诊断史云已经没什幺事了,上官飞烟却一直睡在外边的软榻上,名义上是说为了便于照顾史云,暗地里却知道是自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还好史云也没有特地提起这件事,仍是用温和的神情看待她,也并没有特意地要求。一天一天地过,上官飞烟心里的愧疚却悄悄地浮了上来,更别提大家族中的风言风语了。

  无论如何,她究竟是没有办法像接近棠哥哥一样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啊。可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

  “今晚夜色甚好,我让人把一些酒菜送到了房里,我们一起过去吧。”史云仍是温和地笑,看不出有一点不同。

  “好。”上官飞烟的心猛地一跳,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一剎那间浮上心头的却是无影的声音,悠悠晃晃如水中的影子,却终于渐渐模糊。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拒绝履行自己作为妻子责任的理由啊!一个时辰后,上官飞烟与史云对坐在房中,一瓶的百花酿已经空空如也,大半是她喝下去的。

  酡红了粉脸,伤透了心肝。上官飞烟摇摇晃晃地起身,将手上的一杯酒敬到了史云面前。

  “我先干为敬。”酒为穿肠物,劝君莫惜此。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盈盈水眸弥漫着放肆,沉醉在底下的却是重重的失落和放任自流的不在乎。上官飞烟拿起婢女新送上来的酒,再次送入唇中。

  “飞烟,你喝醉了。”模糊中听到史云的声音,史云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侧,杯中又新添了酒液,明晃晃地引人遐思。

  “我没醉。”耳畔仿佛是听到轻柔地叹息声,是史云的声音吗?为何会如此接近?一抬眸便看见他放大的俊容接近在眼前,脸上带着浓浓失落的神情是有些陌生的。

  “你确是喝醉了。”史云无奈地叹口气,若不是如此,今晚她如何能够这样自然地接近他,他还是代替不了无影在她心中的地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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