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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他的态度悠闲,没有一丁点烦躁与焦虑,眼神中还不经意地藏着诡异的笑,仿佛一切都是有备而来,打定了要给这票人难忘的迎头痛击。

  打从元梅趁着陶府大火溜走之后,他就下令彻查整个府邸的奴仆与丫鬟,想当然耳,并没有人会承认放走元梅这件事,就连水灵也装做无辜状,吓得跪在地上大哭,说她也是被元梅所骗,才不小心让她溜走,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差点骗过陶深。

  不过即使水灵再怎么道高一尺,碰到魔高一丈的陶深,一样得乖乖臣眼,当晚,她偷偷溜到后花园的别院,想救竹波出来时,就被陶深所派的两名家丁,给当场活逮个正着。

  图穷匕见,水灵当然是百口莫辩,当场被陶深打得半死,以至于杜乘风和元梅两人,苦等到天明,也不见两人的踪影。

  被水灵这么一整,加上要娶陆元梅的消息都已传了出去,两种羞辱加诸在他身上,让他怎堪就这样白白被人看笑话,于是想了想,打算先来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他陶深可不是个可以随便惹得起的小角色。

  “陶老板,今日大驾光临,可说是小铺毕生的荣幸,要来怎不先通知一声,我也好到外头去迎接啊!”夏逢春以主人的身份,先行走在前头。

  其余的人鱼贯而出,特别是元梅,还沉着气保持风度,敛裙福身,向陶深简单地行个礼。

  “陶老板,家中失火的情形,没有很严重吧?”

  “唉,托你的福,没被烧个精光,实属万幸。”陶深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目光很快地扫了所有的人一遍。

  他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发现在元梅和探兰身边,各有一位称头的男人,那英气逼人的模样,十足地将他自个儿的蠢样给比了下去。

  “眼下这两位公子,想必就是两位姑娘的亲密伴侣喽?”陶深刷开丝缉扇,轻轻地摇扬起来。“在下曾听说,探兰姑娘嫁了个草莽,还远从繁华的苏州,嫁到了蛮荒偏僻的黄山,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当年,他也受过探兰的羞辱,那股怨气仍存在心中,至今难忘。

  听到这句话,夏侯虎鹰眼圆瞠,忍不住胸口那股浊气,准备上前先赏他两拳吃吃,但及时被探兰给阻止,避免了一场争端。

  “黄山锺灵毓秀,地灵人杰,才能培养出像我夫君这么好的人才,陶老板也许修为不够,才体会不出这股清新正直之气吧!”探兰为夫君解围,讽刺的意味,可让陶深咬着牙,却还得很有风度地笑着。

  这陆探兰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要怪就怪自己色欲上了身,才会被当场遭拒,他犯不着连探兰也算上一份,真正该算帐的,应该是让他丢脸丢得更彻底,颜面尽失的陆元梅与杜乘风吧!

  陶深深吸一口气,忍下被羞辱的怒气,他调整了呼吸,重新将笑脸摆上,将目标转向元梅。

  “不知梅姑娘对于诚信二字,作何注解?”

  “按照字面之义,乃诚实与信用。”她不慌不忙,目光毫不闪避。

  陶深收起绢扇,用力朝掌心一拍。“很好,好个诚实与信用,想不到堂堂的余园主人,嘴巴光是会说,但做出来的一举一动,却是差强人意,很明显地,这应该跟家教问题,有着极大的关联。”

  “陶老板说得正是,就是因为家教甚严,才会教导元梅懂得如何知难而退,记得爹爹曾经说过:利不可以虚受,名不可以苟得,像陶老板这样白手起家,胼手胝足的有为男子,元梅怎好占尽便宜,坐享其成呢?”她这话是明褒暗贬,既保留了陆家的面子,也暗讽了陶深尽取不义之财。

  好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陶深原以为可以用品德操守来好好羞辱元梅与整个陆家,想不到,她还反将他一军,搞得他颜面尽失。

  “梅姑娘何须谦冲自牧,谁不知苏州余园在您的管理之下,也可算得上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比起其它自命清高,却暗地里偷鸡摸狗的商家,还来得正派多了。”陶深打蛇随棍上,拐了个弯,将矛头转向杜乘风。

  在几年之前,宁波有户陈姓人家,开了一家规模相当大的米行,由于经营严谨、管理有方,因此,很快地就在江南一带,闯出一片天地。

  当时的余园,是宁波陈家的唯一对手,两家在竞争策略上,还算是君子之争,当时,杜乘风为了让元梅这场仗能打得轻松些,暗地里买通一些下游批发商,让他们转而购买余园的米粮,以每买一公石,就多补贴三两的价格,让宁波陈家的老主顾全部阵前倒戈,转而向余园靠拢。

  这使得宁波陈家生意一落干丈,很快就被债主逼迫,使得这一家子七口,远走苗疆,从此隐姓埋名,不敢再回到江南。

  此事经过一些米商口耳相传,才知道这件事是杭州进园在偷偷帮助苏州余园,不过,大家都畏于杜乘风的精明干练,在地方势力庞大,没人敢跟他唱反调,因此,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半年过后,也就没人再提及。

  这件事,对于在商界活络的陶深来说,当然是印象深刻,他早就抓准这一点,打算来好好践踏杜乘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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