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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梦如救回来了,他后悔自责,但他还是要履行当兵的义务;夫妻分离,她也封闭起自己,陷入深深的忧伤中。

  他终于退伍,随之又投入更繁忙的家族事业,梦如更忧伤了,每夜每夜,她就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无语地等他归来。

  她剪碎他所有的衣服、书本、资料、照片,只留下那幅最大的结婚照,嘲笑他们童话式的婚姻。

  他心力交瘁,几度带她看过精神科之后,他出去买醉,彻夜不归。

  她吞掉所有的药物,他回来时,她已陷入昏迷。

  梦如又被救回来了,她移民美国的父母赶来,丢给他一张离婚协议书,逼他签名,到户政事务所办好手续后,他们立刻带梦如回美国。

  他的生命电影也变成黑暗……

  心中那块巨石被泪水冲击,轰地爆开,堵在心底的悲欢离合也瞬间涌出,是爱恋,是伤痛,是懊悔,是苦恨……纠纠结结,全在此刻随记忆的洪水席卷而来,打得他站立不稳,一再跌倒。

  年轻无罪,他只是任性而为,未曾历练,不懂修饰,怎知成长的代价竟是如此巨大?!

  如果叫他再来一次,他会重新规画人生,更愿意付出加倍的耐心和爱心,只是,时光不能回头,两人的生命巨轮各自转往不同的方向,梦如遇上宠爱她的Joe,而他也撞见唤醒他全身能量的忆铃。

  泪水带走幽暗,洗清心灵的郁结,痛苦的过去也渐流渐远。

  曾有的结合不是错误,那是他和梦如必走的过程,只有移开乱石,弯过路障,爬上高峰,才能看到远方最美的日出。

  泪水已止,他合起照片,心中巨石荡然无存,心情是无比的轻快。

  “叔叔,擦擦。”一块小毛巾递到他面前。

  叶海旭抬起脸,看到一张清纯甜美的小脸。

  “蜜蜜,谢谢。”他微笑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叔叔,不哭,蜜蜜亲亲。”小蜜蜜贩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小嘴用力在他脸上啵一下。

  他感受到软腻的温馨,疼惜地揉揉小蜜蜜的头发。

  “海旭,喝杯热牛奶。”张梦如送来一杯牛奶,轻轻握住他的手。

  “谢谢。”他也回握她的手,不是爱恋,而是感恩与释怀。

  “叶,我们蜜蜜很漂亮,给你当老婆好不好?”Joe爽朗大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顺便又亲吻了亲爱的老婆和女儿。

  “我有喜欢的人了。”

  “海旭,真好!”张梦如抱起蜜蜜,和Joe并肩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一家三口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同时也是真诚地为他祝福。

  “Joe,谢谢你。”叶海旭没忘记向最该感谢的人致意。这个前世不知在哪里修行的和尚确实功力深厚,他还得跟这位“高僧”多多学习才是。

  他还要再爱一次,这次,他不会走回头路,而将全心全力迎向他的阳光。

  Joe彷佛看出他的心思,举起右拳,用力一振。

  “叶,加油!”

  “爹地,加油!叔叔,加油!”小蜜蜜有样学样,娇滴滴地喊着。

  “蜜蜜也加油,快快长大,爹地爱你。梦如,我也爱你。”Joe低头亲了女儿的额头,再跟老婆亲个嘴儿。

  真受不了这家人,不知道一天要亲掉多少口水,他们总是那么相亲相爱,毫无保留地在言行之间流露出来,无关国情,也无关乎个性。

  有爱就要说出来!叶海旭喝下牛奶,似乎尝到热情吻他的忆铃的味道。

  彼此有爱,不是吗?

  他摸到口袋中那包口香糖,流过泪水的眼眸有了光芒,唇畔笑意也化成了暖融融的冬阳。

  好冷!好痛!呜呜,阿母啊,我快死掉了……

  伍忆铃不知身在何处,意识很沉,视线模糊,想醒却是醒不过来,只觉得肚子刺痛,全身发冷,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穿绿色手术衣的护士,拿了一条热毯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她又睡着了。

  她躺着,好象有人推她前进,进入了电梯。上升,上升,到天堂吗……不再那么冷了,身边有一些声音,有点吵耶。

  “忆铃,醒了吗?可以自己爬上床吗?”亲切的护士在唤她。

  “呜……”

  “阿铃,会不会很难过?”那是妈妈的声音。

  “呜呜……”

  “没办法,我先吊好点滴。”护土又说话了。“伯母,我们一起拉床单,我喊一二三,一起把她移到病床上,小心不要摔到她。”

  “我爬……”她最怕死了,她不要她们摔她。似乎看到身旁一张床,她屁股一挪,爬呀爬就爬了上去。

  “她麻药还没退完……”

  护士好象在跟妈妈交代什么事情,她听不进去,记忆慢慢恢复了。对了,她来医院做腹腔镜手术,治疗她的子宫内膜异位症。医生将她全身麻醉,在闭眼的那一剎那,她好怕会死掉,怕再也醒不过来……

  女人真的好辛苦,她为何要受这些苦呀?每个月痛一次,现在又来这边挨一次痛,她到底要痛到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啊?

  她也不要生小孩了,反正没有人跟她生。先是那个死猪头弃她而去,后来是跑去找老婆的叶海旭,即使她想爱他,又怎能说得出口?她每天听“芒草香”,眼睛就开始下雨,把她一双大眼睛都哭小了。

  呜呜,她好苦,心好痛,当女人好辛苦,爱上叶海旭更辛苦呀!

  “忆铃,忆铃,别哭呵。”叶海旭在喊她。

  叶海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好象看到他那头自然卷的头发。不!她一定还在麻醉中,她作梦了。

  “忆铃,很痛是不是?”

  “呜……痛……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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