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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下车做什么?外面冷得要命,台北夜景有什么好看?你没看过香港还是纽约的夜景吧,看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夜景。”

  “我想吹吹风。”

  “我今天本来想带你去Pub放松一下,被你拉到山上看夜景就算了,还听你莫名其妙发脾气,美满,你实在太令我失望。”吴永新愈说愈暴怒,平日的温文尔雅消失无踪,语气冰冷地说:“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是你自己到外面吹风反省反省,二是跟我去Pub喝酒,忘掉刚才的事,我不会介意你闹小孩脾气。”

  反正都是他的大道理,杜美满全身寒到底,推开车门出去。

  才啪一声关起车门,跑车的引擎立刻轰隆隆响起,随即一个快速倒车,竟是朝着下山山路急驰而去,轰隆隆声响愈跑愈远,终至无声。

  他把她丢在山上?!

  杜美满心头空空的,茫然望向遥远的万家灯火,一闪一闪地好象跟她眨眼睛,呼唤她赶快回去温暖的家。

  好冷!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春寒料峭”。

  她的爱情,在春天,死了。

  晚间十一点四十分,简世豪在研究室跑完几笔统计资料,熄灯离去。

  发动摩托车,他犹豫一下,还是驶往福气面店。

  明明知道她己经心有所属,但他还是想见她;在她约会次数还没那么频繁时,他几乎每次去都可以见到她,看那张圆圆的笑脸和他打招呼,听她说上班烦心的事,他也顺便说个笑话让她开心,几句聊下来,他一天的疲惫也就消失了。

  他暗自苦笑,他要什么时候才会死心?她结婚的那天?

  在人行道停好摩托车,福气面店坐满了吃消夜的客人,他打个招呼,“杜伯伯,需要帮忙吗?”

  “啊,世豪,这两碗面麻烦端给五桌。”杜福气忙得额头冒汗,丢下一个面团,又忙着切卤味,一张圆脸的五官皱在一起,好象很不开心。

  简世豪送面给客人,正诧异见不到杜妈妈,这时曾美丽从楼梯走下来,脸色也很凝重,完全不见平日的开朗笑脸。

  “杜妈妈,你身体不舒服吗?”他上前问候。

  “我没有不舒服。”曾美丽摇摇头,轻叹一声,“满满在哭,吴永新把她丢在山上,她拦了别人的便车才回来的。”

  “什么?!”竟然有这种烂男人!

  “满满说她准备哭一个钟头,叫我们别管她,哭完她就没事了。”曾美丽不放心地望向楼梯间,眼眶微湿,“她哭十分钟了,哭得那么伤心,怎么会没事?可是店里还忙着,我刚刚打电话叫她姊姊过来了。”

  “我……”简世豪也望向楼上,心急如焚。

  “你上去安慰她吧。”曾美丽看出他的心思。

  简世豪三步并成两步跑了上去,才上到二楼,就听到房间传来嚎啕哭声,顿时像是千把细针插到他心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满满?满满?”他转着她房门的喇叭锁,应声而开。

  杜美满蜷缩在床上,扯住被子大哭,也许是哭得过度激动,她身子抽搐得很厉害,愈是颤动,她愈是把自己缩成一团。

  “满满。”简世豪的心也缩成一团了。

  “呜呜……”她哭得昏天黑地,什么也没听到,继续痛哭。

  “满满。”他轻轻坐到床沿,伸手按住她的背部,轻声说:“是我,有什么委屈,告诉我好吗?”

  “世豪?”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圆脸,又是哇地一声哭出来,转身埋到枕头里,呜咽地说:“不要管我,你让我哭,我要哭……”

  “别埋在枕头哭,闷住气了。”他极其小心地翻过她的身子,又拍拍她的肩,“把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我当你的垃圾桶,别把委屈闷在心里。”

  “呜……”她只是拚命流泪,又用手背拚命擦,把眼泪鼻泪都糊了上去。

  “唉!”望着她又红又肿的双眼,还有哭得扁扁的小嘴,他的心好疼。

  抽出桌上的面纸,他抓过她的手,轻柔地为她擦拭,擦完左手,再擦右手,又抽了面纸,仔细地拭去她一脸的涕泪。

  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她。

  “来,把鼻涕擤出来。”他用面纸捏住她的鼻头,帮她擤着。

  “呜呜……呼噜噜……”她用力喷着鼻涕眼泪,姿势不顺,干脆爬起来,自己抓过一堆面纸,边哭边擦,擤一次,捏一团,一下子就丢了一桌子的纸团。

  好不容易从大哭变成低泣,谁知她抓了枕头,又喷出眼泪。

  “臭吴永新!大男人!王八蛋!猪八戒!呜呜……”她将枕头用力丢向墙壁,像是要发泄她满腹的伤心委屈。

  “满满,别为猪八戒伤心,不值得的。”他帮她放好枕头,揉揉她的头发。

  “呵呵……呜哇……”她听了想笑,可是气郁当头,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满满啊!”她一再揪痛了他的心,简世豪再也不忍看她哭得全身颤动,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以双臂紧紧圈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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