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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老伯满意地在口袋掏了掏,往功德箱中丢下“叮咚”的一声。

  呵!大概是两银子吧?吉利听声辨识,喜孜孜地偷笑一下。

  自从爹娘过世后,他接下掌管孝女庙的工作;换言之他成了无所不能的庙祝。不仅要供奉孝女娘娘的香火,定期祭祀,还得排难解纷、测字看相、安神解厄……反正所有的疑难杂症,全由他这个小庙祝包了。

  长久以来,孝女庙已经成为芙蓉村人的心灵寄托,每天总有人顺道进来拜拜,顺便丢个香火钱。

  呵呵!香火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有了钱,他就可以娶老婆了。吉利赴着空档,恭敬地点起香烛,上前祭拜,低声默祷着:  “多谢孝女娘娘了。请你保佑芙蓉村,也保佑帮你看守庙门的弟子吉利,让咱们孝女庙的香火越来越旺,等到我存够钱,娶了老婆后,一定帮你盖间新庙,重新为你打造金身。”

  熏黑的女童塑像似乎置若罔闻,无语望着吉利那张年轻热切的脸孔。

  一个是超凡世俗,一个是人间凡体,在香烟飘散中,吉利心中又涌起那股寻觅的感觉,但他衣食不缺,也没丢掉东西,到底他想找什么呀?

  找老婆?

  “那么,求孝女娘娘给我一个好老婆、好姻缘吧!”吉利热烈求着。孝女娘娘静默,三百载的岁月里,她始终没有给人们一个答案。

  ***  

  这日,吉利正在清理香灰,门口闯进了几个大男人,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

  “这里收惊吗?听说很灵的?”其中一位男人紧张问着。

  “小儿要收惊?”吉利赶忙迎上前去。“咦?你们不是到山上伐树的大哥吗?”

  “伐到鬼了!”男人们脸上青白不定,看来他们也需要收惊。

  女人哭道:“小道爷,求求你了!我儿子哭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哑了,再哭下去,会哭死人的!”

  “小娃娃在乌龟山上发生了会么事?”吉利睑色凝重,认真倾听。

  孩子的父亲倪巴道:“阿土掉到水里,幸好没死,但可吓出魂了。”

  “掉到水里?难道阿土跌入鬼湖?”吉利惊叫一声,好像看到了鬼。所有人的脸色也跟着变白,只有小娃娃还在啼哭不休。

  “那个湖……湖……叫鬼湖!?”

  “正是,我们芙蓉村人在山上绕来绕去,就是不会绕到鬼湖,那边几百年来,溺死人无数,冤魂集结,等着拖入下水去转世哩。”

  “啊!”那女人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接过小娃娃,扶女人坐到椅上,又送热茶,又捏人中,好不容易她才悠悠醒来。

  倪巴冷汗直冒,解释道“小道爷,你也知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只不过想砍几棵树去卖钱,怎知……上头有鬼索命啊!这叫我们如何过活!?”

  “事不宜迟,我先帮阿土收惊,否则魂魄散久了,真会被鬼给摄去了。”吉利摆出一张坚毅镇定、慨然助人的模样儿。

  他走进右边一个小门,不一会儿,换了一套衣服出来。

  他头戴高冠,身穿道士八卦道抱,右手拿着一柄枕木剑,左手摇钤,对着孝女娘娘的木雕神像,嘴里念念有辞,似乎是在念咒语。

  清脆的钤声吸引小阿土的注意力,他吸着鼻涕,好奇地看这位奇装异服的怪叔叔,不晓得他要玩什么把戏。

  吉利又是烧香祝祷,又是大吹法螺,又是挥舞小旗;角螺呜呜、铃声叮叮、咒语喃喃,交织成一支高低起伏的好听乐曲。小阿土睁大了眼,顾着看戏,忘了哭泣。

  吉利剪了一个纸人,问道.“阿士的全名?”

  “倪土”

  “好!”吉利在纸人上头写下“倪土”二字,吹了一口气,比划一下,然后舞起枕木剑,将一把剑指来指去,全场乱飞,小庙地方狭窄,为了不被木剑敲到,众人只好四处躲避。

  “魂归身,身自在,魂归人,人清采。倪土小儿,三魂七魄收回夹!太上老君、孝女娘娘,急急如律令!收!收!收!”

  道抱一挥,烛影晃动、香烟摇摆,就像一条小魂穿越而过,腾空归来。

  吉利以枕木剑在小阿土面前划个大圈,再转身将纸人烧化,扔进香炉里;拿起一枝朱砂笔,飞快地在一张黄纸上鬼画符,依旧烧化了,丢进杯子中。

  “让阿土把这香灰符水喝了吧。这是孝女娘娘的平安水,没事了。”

  吉利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似乎才从人鬼交战中回来,耗尽了所有精力。那女人忙哄阿土喝下符水,阿土看得目瞪口呆,早就不哭了,他只注意到怪叔叔漂亮的道袍,傻呼呼地喝下符水,绽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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