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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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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扫掉。” “我扫,你大肚子别乱动。” 扫齐了头发,他拿了一把铲子,来到屋旁大树下,挖了一个深洞,将一畚箕的头发倒了进去,再以土填实,两只脚用力踩了踩。 “过去的,全埋了。”他如释重负,露出笑容。 “阿楠,你说,新的朝廷,会不会更好?”她拉了拉他的手。 “我不知道。”他搂住她的身子,深情亲吻她的脸颊,“但我知道,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好的、平安的过下去。” “哈!我说游大夫呀,”后头一个男子哇哇大叫,“我来这儿作客,就见你们早也亲热、晚也亲热,喂,小树儿,你爹娘老是这样,你受得了吗?” 三岁的小树儿有超乎年纪的正经脸色,“不会啊,这叫作‘上和下睦,夫唱妇随’。爹也说,叫阿非伯伯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咦,这小子也是个小书呆?你到底懂不懂意思?”杨非狐疑地瞧了眼小神童,一张脸又好像吃了苦瓜似的,“呜,我还年轻,拜托你不要叫我伯伯!这样吧,我志愿小一辈,你喊我一声阿非哥哥。” “你当仁不让作我的堂兄,父之兄,谓之伯也。”新剪了辫子的他笑道。 “唉!”自食恶果,杨非垮了脸。 “哈哈哈哈哈!”银铃似的女子笑声传来,屋子内转出一大一小姑娘,各捧了一篮药材,喀喀笑个不停。“姊夫啊!哈哈哈,你的头……” “真有那么好笑吗?”他又摸了摸头顶。 杨非也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红豆,你别笑,全天下男人都剃了头,你再笑我们的头,就没人娶你了。” “我才不稀罕!”红豆吐了吐舌头,她身材抽长,可能已经十六、七岁了。 “二姊,你就爱和阿非哥哥斗嘴,瞧他巴巴地来看你呢!”小橘拉拉她。 “谁给他看呀!他来咱这儿,总不能白吃饭。”红豆向杨非招了招手,“来来,阿非你过来,咱们先到医馆开门,你负责扫地、抹桌子。” “我还要做苦工?”杨非指着自己的鼻子,哀怨地跟着两个姑娘走了。 “阿楠,换件衣服,我们也该去医馆了。” “你快生了,留在家里休息。” “才不,你看病、我抓药,我们说定的。” “好!好!老婆最大,你说什么,我听就是了。”他笑意盎然,轻轻咬了她的耳朵,“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还没劲干活儿,全身每根筋都爱困呢。” “呋!当大夫的人,还说这种小孩话?附近县城的人都来看病了,又要忙上一天,我煎好灵芝汤,你待会儿喝了提提神。” 小树儿抬头瞧了爹娘,打了个小哈欠,这两个大人一嘀咕起来,就是没完没了,而且动手、动嘴的,他们大人不嫌累吗? 哈!他发现新玩意了,爹的辫子这么长,以后有事喊爹,只需一拉—— “唉哟!”他脑袋一仰,定睛一瞧,“差点忘了我们的小树儿。” “哇呵!”小身子忽然飞了起来,原来是爹爹抱起了他。 好玩,真好玩,爹的头顶怎么变得光光的,跟阿非伯伯的一样? 小手摸了又摸、拍了又拍,呵呵笑道:“娘,爹的头好像月亮喔!” “小树儿,等你再大些,娘也要帮你剃成一个小月亮。”她笑意朗朗,偎上那温热的胸膛,一起抱住了儿子。 “我这颗头真的很有趣吗?”他不禁再摸摸新剃的头皮。 “变个样了,小树儿当然好玩。”她踮起脚尖,也是摸个不停。 “模样变了,心可没变。”他笑得好开心,左拥右抱,左边先亲了芳唇,右边再亲了那白胖的小脸颊。“小树儿,昨儿爹教你的诗,念来给你娘听听。” “好!”小树儿扯开小喉咙,小书呆的脸孔,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空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桃花流水,天上人间,小屋旁,清溪边,青山绿,桃花红。 那只睡饱的青蛙跳了出来,瞧了幸福的一家人,咽咽叫了两声,噗通噗通跳下水,也去寻找它的幸福了。 《全书完》 后记 最早,我心里有贺擎天、赵云这些人的故事,却不知怎么搞的(又是默雨的毛病),忽然迸出阿楠小王爷,而且愈写愈顺,就把他写出来了。 很久以前就想写一个主题,在明清两代交替之际,固然有许多“留发下留头”的惨烈事迹,但还有更多乖乖剃了头的小老百姓,他们所求的,不外乎是平安过日子,而他们在大时代的变动下,又是如何儿女情长呢? 故事里提到了秋水村、五王爷,算是“秋水情天”、“皇城有情爷”的后代故事。默雨本来想请五王爷出场,对阿楠谆谆教诲一番,不过一想到万一出来一个视茫茫、发苍苍的老头子,不久之后还可能要剃半头、绑辫子,这岂不是抹杀俊美男、主角的形象?所以还是让他携带美眷归隐,云深不知处吧。 话说回来,如果每个故事的男女主角都能一起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一起长皱纹和老人斑,这才是作者们笔下常写的“白头到老”,也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所以,大家要一起幸福喔! (呜呜,有人踢我,叫我别装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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