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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别,这样就好。”琬玉一手握住玮儿的小手,一手抚开散落他颊边的头发,低头瞧那很快入睡的小脸,笑道:“他这样才睡得安心。”

  “好吧。”薛齐落坐床沿,帮琬玉拉整被子。

  一抹金光在被窝里闪动着,他好奇地从她腰畔伸指挑起,原来是玮儿颈项上的金锁片链子掉了出来。

  “你打好链子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变长的链子塞回,意味深长地望向她,“这长度足够让他戴到长大了。”

  “嗯。”原来那天她在墓地的祝祷,还是让他听去了。

  “琬玉,你辛苦了。”

  他的语声总是那么温煦,也总是柔和得令她想哭,她只能摇头,咽下心头莫名涌出的种种酸甜滋味。

  “以后家里有事,还是孩子生病怎么了,一定要让我知道。”

  “老爷的事情重要,您忙您的,我不会让您烦心。”

  “是我的妻子和孩儿,我怎会烦心。”

  他说着,便以指托起了她的下巴,让那张总爱低垂的脸蛋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眼底。

  娇颜姣好,清丽端秀,娥眉淡扫,似远山峦峰,水眸含光,如碧波湖水,芳唇柔润,像是娇艳欲滴的樱桃,那神情,既有为人母的坚强,也有姑娘家的羞涩,轻浅的笑靥里,款款有情,欲语还休,正如清晨日出,从东方投射过来的那抹晨光,瞬间炫亮了他的心。

  已经是近在眉睫的距离,这还不够,他还想再亲近她。

  缓缓地,他叠上了她的唇瓣,继续方才那个过于浅淡的吻。

  这回,他是深深地吮吻,密密地感受着她的软馥馨香,唇瓣相叠,如胶似漆,这种感觉美好极了,他不愿躁进,更不愿分开,只想与她紧紧相依,以亲吻将她甜美芳郁的软唇印记在心……

  “老爷,老爷您在吗?”门外传来家保焦急的喊声:“去点卯了。”

  “唉。”他在她颊边叹了气,很不情愿,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她的唇,目光依然留恋在她娇羞的红靥上。

  “哎呀。”琬玉不敢看他那双过度缱绻的眼眸,慌慌张张地推开他,低声喊道:“你别误了点卯啊。”

  “用跑的,还来得及。”

  “穿官服在路上跑,多难看。”

  “哈哈,你哪天早起,出门瞧瞧。”他笑声爽朗,长身站起,“京城每天一早,就是一群官员满街乱跑,有的一边系衣带,扶帽子,有的一边啃窝窝头,还有追着老爷随从要付钱的热食小贩,简直比市集还热闹。”

  “呵。”她很想听他说趣闻,但实在晚了,只好摆出晚娘脸孔。“好啦,老爷你快去——对了,出去后立刻用热水洗手洗脸,去掉病气。”

  “谨遵夫人命令。”他微笑打个揖。

  “耶?”他大笑?还开玩笑?琬玉看着他速速掩上门板离去,目瞪口呆。

  虽知他不至于严肃正经到不苟言笑,但总以为他谨慎有礼,中规中矩,发乎情,止乎礼……等等,发乎哪里的情了?他对她有情?

  她心儿怦怦跳,拿指轻抚唇瓣,他的热度犹停留在上头,随着她指腹的游移,一分分,一厘厘,每一个碰触,都是一个深入心魂的颤动。

  半晌,脸上湿湿热热的,眼里酸酸涩涩的,原来是流泪了。

  幸福的泪水,真甜。

  琬玉笑了,也有些累了,仍是搂着玮儿躺下来,她一夜无眠,好不容易迷蒙睡下,却给他来这里闹了这一会儿,也是该补个眠了。

  在阿金嫂送来热粥之前,她还能作上一个甜蜜的好梦啊。

  “唉,没想到给派去贵州查案。”薛齐叹了一声。

  油灯明晃晃的,照亮了摊满床铺上的衣物,有全套官服行头,袍子,常服,家居衣裤,袜子,帕子,床巾……

  琬玉一件件检视,确定干净,亦无需缝补之处,再一件件仔细折叠好,收进大箱笼。

  觑他一眼,他歪在椅上,以手支额,颓废阑珊,那长吁短叹的模样还真像是在外头让人欺负了,回家来找娘哭诉,却又拿力气大的野孩子没办法,只能哎哎怨叹。

  他在她面前,再也不那么刻意有礼,而是越来越自在随兴,她很高兴有这样的改变,可是——好不容易夫妻感情加温了,玮儿病愈了,外面的纷扰也告一段落了,他才得了空,上头竟然就派他到几千里外的贵州,这一来回,又得多少时日见不上面?

  她心情何尝不失落?但比起他离家远行,她这点忧烦不足为道。

  “你在刑部,不是每年都得外出查案?”她尽量语气轻松。

  “是这样没错,但我属山西司,今天突然调我贵州司,明天就要出去查案,事先没征询或是告知一声,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唉,摆明了给我一个教训啊。”薛齐还是神态苦恼。

  “后悔了?”

  “不后悔。只是想到离开你们……”

  “不后悔就好,既然你点上了墨,就画出一幅山水吧。”

  “啊。”薛齐蓦地站起,眸光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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