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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不懂就多看,多学,姨娘这不就在教你了吗?”卢夫人夸张地叹口气,“姨娘好歹是你名分上的娘,我也是疼你的,希望你过好日子。”

  琬玉不置可否,当年这位继母风风光光地坐在宜城祖宅大位,接受“女儿”的跪别出嫁,煞是尊贵,如今她嫁来薛家,却推说不是亲生母亲,不方便前往薛府吃家宴,真不知那一双大小眼,到底疼她什么了。

  “大小姐呀,你得明白,你不是江家四少奶奶了。”卢夫人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他们江家呼风唤雨,不用你四少奶奶出面,人家想巴结你都来不及了。可现在情势不一样,薛齐只是个五品官,即使有翟太师帮他开条门路,接下来还是得靠他自己。”

  “靠他自己?那何必需要我?”

  “你怎么说不通呢。”卢夫人大呼小叫的,“难怪我听宜城家里的人说,你过去老跟四少爷吵架,莫不是你这大小姐的任性脾气,惹恼了夫君,让他讨厌了,这才将你休了?”

  琬玉抿唇不语,用力攒紧手里的丝帕。

  “算了算了,我不讲了,讲了你又不高兴,要不是你爹知道女婿不懂送往迎来,更不懂夫人们这边的礼数,又何必叫我出来看你大小姐的脸色啊。”卢夫人夹枪带棒,摆足了“母亲”的威风,这才转回“慈祥”的脸孔,幽叹一声道:“我们也是为女儿女婿好,这番苦心你得明白呀。”

  “姨娘,我懂了。”琬玉懒得再听她唠叨了。

  来到太师府,两人由丫环带领,穿屋过院,来到翟夫人所在的主屋大厅,那里已坐着七,八位夫人,个个衣裳华美,一身一头的金银首饰,全部拿眼瞧着施施然走进来的琬玉。

  经由卢夫人介绍,见过了翟夫人,她只是眯了眼,点点头。

  “哟,是薛大人新娶的夫人啊。”尊贵的翟夫人还没开口,坐在最上位的一们年轻小姐倒是抢先说话,一双美目上下审视着琬玉。“年纪是大了些,身子也圆些,薛齐大概是想你再帮他多生几个儿子吧。”

  “幸好赵大人舍不得太早嫁闺女。”翟夫人转了一张慈眉善目,和蔼地道:“赵小姐你是天生命格贵重,金枝玉叶,注定要有更好的姻缘。”

  “是呀。”又有夫人扬风点火。“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又哪配得起赵小姐您呢?只怕还会折了他的福,损了他的寿呢。”

  “哟,李夫人就别损薛大人了,人家的新婚夫人在这里。”赵小姐笑道:“还是嫁过人的,配上死了老婆的,这才匹配啊。”

  “啊,瞧我疏忽了。”卢夫人陪着笑脸,赶紧拉了琬玉道:“来,见过右都御史的千金赵小姐,呵呵,再一个月,就得尊称一声澧王妃了。”

  琬玉听出了端倪,脸色平静,敛衽为礼。

  别人的尖酸刻薄伤不了她,就像姨娘的唠叨,她可以当作耳边风,心里唯一的想法竟是庆幸薛齐没娶了这个刁蛮无礼的千金。

  “说起澧郡王,现今可是京城之外最有影响力的皇族啊。”

  自有好事的夫人继续歌功颂德,说是郡王小时候进宫陪太子读书,聪颖敏捷,很得先皇的喜爱,如今堂哥当了皇上,更是兄弟情深,恩赏有加等等云云,所有好听阿谀的话全用上了。

  即便卢夫人不断地使眼色,琬玉还是保持沉默,冷眼旁观。

  这里的夫人们,年纪大的上了四,五十岁,也有年轻像她二十来岁的,却因夫君只是七品给事中,其他夫人也不太搭理她,她还是很热心地这边吹捧一句,那边赞美一句。

  琬玉做不来。

  “我记起来了。”夫人们谈了半天,翟夫人又将目光放回琬玉身上,问道:“薛夫人过去不就是江家的媳妇吗?”

  “是那个污了朝廷大把银子的江家?”众夫人们惊声四起。

  “我们早跟江家断绝关系了。”卢夫人争议撇清,“我家老爷也很后悔跟江家结亲,为此还差点被连累,还好我家老爷向来有清誉……”

  “那时候江家案子闹得很大呀。”夫人们才不管卢夫人,继续谈论江家。“我家老爷还说会满门抄斩,幸亏皇恩浩荡,只治了几个主犯。”

  “犯罪的是男人,女眷又没过错,一并治罪就说不过去了,可她们也一起享受了荣华富贵,如今男人没了,也算是报应了。”

  “那薛夫人的男人呢,也被斩啦?”

  “听说是最小的少爷吧,好像是唯一没有被治罪的男丁。”赵小姐娇笑如铃,尖锐的嗓子继续道:“他真有孝心,江老大人判了流配西北边关,他竟舍得丢下如花似玉的娇妻,跟着父亲一起去吃苦。”

  琬玉心头一揪,终究,她还是知道他去了何处。

  过去在宜城时,大哥曾想告诉她,她不听,更不问,宁可关起自己的心门,当作世上再无那个伤她极深极深的人。

  他给了她休书,一走了之,她好恨他的无情……可一个无情的花花公子,平日享乐惯了,未曾扛过责任,又怎愿意陪伴老父流放边关?

  他过得下去吗?吃得了苦吗?那他现在如何?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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