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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纯纯,雷明伦在台大医院割胆结石,已经送进开刀房了。”

  “啊,查到了?没有人陪他吗?”

  “我姊夫也不清楚,他说会去关照主治医师多加照顾。”

  “我去医院看看。”

  “纯纯!”吕彩梅按下了她,气急败坏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耶,而且他不是你爸爸,是雷隽的爸爸,不关你的事。”

  “我的爸爸……”季纯纯一怔,她早就没有爸爸了。

  “我再去联络我姊夫,请他有空过去瞧瞧,其它交给雷隽,OK?”

  “喔。”

  季纯纯还是压抑不了忧心,更何况对岸还有一个女子正等待她的消息。

  桌上电话响起,正是雷隽。

  “纯纯,有什么urgent的事?”

  “协理,你爸爸胆结石在台大医院开刀,你快过去看他。”

  雷隽沉默,季纯纯在心底默数,从一数到了十,他仍是不发一言。

  “协理?协理,你还在吗?你妈……我是说江阿姨她没有回来,只有雷伯伯一个人,你……”

  他冷冷地打断她:“你不知道我正在开下一季的产销会议吗?这么重要的会议,你把我叫出来?”

  “可是……”

  “我进去了。”碰一声,电话挂断。

  那重重的撞击震得她耳膜发疼,也撞到她的心坎深处,他父亲有事,他竟然无动于哀?

  好不容易才稍有“人味”的雷隽又转回那副冷漠的个性,她不禁要怀疑,他曾经是那么温柔地为她覆上外套的人吗?

  忙碌的工作令她无法再多想--会计室催报表;资讯室要来检修电脑;两个年轻助理起内讧,计较工作分配下均,找她投诉;她在繁忙的空档之间,和彩梅的姊夫、医院、江瑜联络了十几通电话,确定情况,心情才稍微稳定下来。

  清空桌面,她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已经是一点二十分,午休都快结束了,彩梅为她买的便当放在桌上,大概也凉了。

  还没打开便当,她感觉到一股冷冽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

  “雷协理,你回来了?”她高兴地站起,跟着他走进协理办公室,忙着说:“我联络过医院,雷伯伯开刀顺利,现在在恢复室休息,彩梅她姊夫说这是小手术,不用太担心,雷伯伯有请看护照顾他,但我想看护毕竟不是亲人,拹理要不要过去,这里是病房号码。”她在桌上放下纸条。

  雷隽坐到大办公桌后,声音冰冷:“我的电脑呢?”

  “啊,资讯室来换LCD荧幕,可能刚拆下旧的时刚好午休,就去吃饭了。”季纯纯指了地上那一箱尚未开封的新荧幕。

  “他们不会装好再去吃饭吗?你叫我怎么用电脑?”

  季纯纯看了表,心头忐忑,努力保持微笑:“他们就快回来了……”

  “你出去。”

  “协理,你不去看你爸爸吗?”

  “季纯纯,你给我出去!”雷隽霍然站起,握紧拳头,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吼道:“你做好工作,别管其它事情!”

  季纯纯吓得靠上身后铁柜,雷隽固然冷漠、霸道,却从来没有对她大声凶过,这声莫名其妙的雷吼,吼得她心脏几乎停止。

  “好……我去找资讯室的人装荧幕,可是协理,你爸爸……”

  “什么我爸爸?我没有爸爸!”雷隽又是大声吼了回去。

  季纯纯的泪水被逼到眼眶,他那高大的身形背着光线,脸孔变得阴暗不明,但她又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额上青筋跳动,如果不是隔了一张办公桌,她会以为他会立刻嘶了她。

  “不会错吧?他叫雷明伦,而且是江阿姨打电话来找你……”她竭力稳住自己的惊慌。

  “我不认识他们,你出去,懂不懂?”

  “拹理,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之间怎么了,可是你爸爸开刀……”

  “季纯纯,你要我讲几遍?你还罗嗦!”雷隽真的生气了,大踏步来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用力地拉她走到门口。

  他好粗鲁,那有力的手掌拉痛她了,她被吼得满腔委屈,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也明白了自己为何坚持雷隽一定要去看他爸爸的原因。

  她很小就没了父母,一听到雷隽的爸爸有事,好像是某种栘情作用,将她思慕父现的心情全部转移到雷伯伯身上了。

  “协理,你有爸爸可以喊,你不喊、不照顾;我想喊一声爸爸,却没有爸爸让我喊……”说到最后,所有累积的紧张、担忧、委屈、酸楚、疼痛一涌而上,变成眼里的水瀑,滔滔滚落。

  见到她的泪水,雷隽的手掌捏得更紧,直到感觉她骨骼的细弱,他心头猛然一阵抽痛,这才放开了她颤动的身子。

  他永远无法招架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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