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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调味酒的味道不错,没什么酒精气味,季纯纯口干舌燥,几乎是当果汁连喝两杯,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难受,于是拿起背包里的三明治。

  雷隽望着她吃东西的神情,她双手抓着三明治,慢慢吃着,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轻柔地舔舐脚爪,恬静却畏缩;他目光凝视,手指不觉在沙发扶手抚拭着,彷仿佛摸的不是人工皮革,而是小猫柔软的毛皮。

  但她为什么一直皱眉头呢?再看到她不时轻掩耳朵,他立刻恍然大悟。

  那该死的立体环绕音响!

  “Ray,听说你换公司了。”一个带着脂粉味的男人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一段时间了。”雷隽按捺住带季纯纯出去的冲动。

  季纯纯倒是受了惊吓,去了女人,又来了男人,难道雷隽男女不拘?

  她迷惘地环视四周,这就是“一个人”来的地方?一个人来,和另外一个人搭讪,或者和另一个人跳舞,然后就变成两个人,相拥,上床,不会孤寂了?

  一个人,一颗心,短暂相逢,肉体安慰,能够交融交心吗?

  雷隽的情史,那是他的事,她不介意,反而生出深沉的悲哀,他和她一样,其实也是孤单的。

  舞台上换了一个歌声像拉锯子的歌手,她耳膜好痛,头更痛,是该走了。

  她猛然起身,差点站不稳,雷隽撇下朋友,扶住了她。

  “好闷。”她捂住胸口。“我要出去。”

  “走。”

  好不容易穿过五彩缤纷的舞池,闪过情迷意乱的红男绿女,季纯纯一下子呼吸到新鲜空气,耳朵获得清静,有了短暂的清醒。

  “我去找公车站牌……”

  “这里没有公车,我送你回去。”雷隽本已放开手,见她又晃了一下,忙握住她的手臂。

  季纯纯头晕目眩,胡乱扯住雷隽的西装外套,突然胃部一阵翻搅,好像有人拿棒子在里头戳呀拌地,刺激得她再也忍耐不住。

  “呕……”

  雷隽来不及闪避,结结实实地承接她这一吐,亚曼尼西服上尽是花花白白、腥臭难闻的秽物,但他的双手依然牢丰地扶稳她。

  季纯纯眯着眼。“糟,吐到你身上,我……我一定醉酒了……呕……”

  她转过了头,又是疯狂大吐,这次吐到他的皮鞋上了。

  她好难受,她想放开雷隽,隐约知道再吐下去,她可赔不起名牌服饰;可是头好晕,她需要抓住一些什么,酒精又开始作用了,天在转,地在旋,脚底虚浮缥缈,是不是飞上天,要去找宇鸿了呢?

  宇鸿不会让她喝酒的,更不会带她到这种地方,他们会去海边夜游吹风,到近郊山上找星星,不然就在安静的房间里缠绵拥吻。

  宇鸿在哪里呢?为什么她总找不到他?

  “宇鸿……呜……”

  未语泪先流,眼前是谁?是宇鸿吗?是不是?应她一声啊!

  山风吹过树梢,枯叶落下,水银灯映出她苍白的脸庞,屋内仍在狂欢,屋外只有他们两人,黑夜凄清,天、地、他、她,都是孤寂的个体。

  雷隽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拿出手帕,为她拭去脸上污渍,再拖着踉跄的她来到花园水龙头边,洗了手帕,再抹净她的手脸。

  他一手扶住她,一手抖脱西装,直接拿到水龙头下面冲洗秽物,皮鞋也顺便冲一冲,再拿湿手帕抹去衫裤上的残渣。

  “呕!”

  季纯纯还在吐,这次没有吐出东西,只是猛呕含有酒味的酸水。

  “苦……好苦……宇鸿,你怎么不说话呢?”

  “回去了。”他一再地帮她擦脸。

  车子就停在门边,雷隽像是挟持一尊大娃娃,又拖又抱的,总算把她塞进车子前座。

  他坐到驾驶座,转头问道:“季纯纯,你住哪里?”

  季纯纯歪着头,迷糊地哼着,说不出话来。

  他按亮车顶灯,打开她的背包,摸出一个粉红色的皮夹,上面贴着一张她和周宇鸿的大头贴。

  果然是一个俊朗的阳光男孩,跟那天他在医院看到的最后一面,几乎已是判若两人,人被病魔摧残至此,任是他冷眼看世情,也无法无动于衷。

  雷隽又比对了照片和身边的女孩,她是明显地消瘦了。

  他掏出皮夹里的身分证,看了里头的地址,再拿出一本电话册,第一页也是写着和身分证相同的地址。

  他收好背包,按熄车顶灯,转身为季纯纯扣上安全带,见她垂着头,姿势不是很舒服,他又侧过身子,右手按在椅背上,半个胸膛几乎覆在她身上,以左手为她压下座椅下面的椅背调整按掣。

  “宇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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