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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程大川也摇头叹道:“是我们太高估江照影的掌柜份量了,现在喜儿不也教阿推和樟树记帐?”

  侯万金气呼呼地道:“难道我又要等你们兄弟去拐新掌柜赌钱,再让程喜儿赶一次?!又叫我苦苦等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倒下?!”

  侯观云啪地一声收起摺扇,插嘴道:“爹,不要做坏事啦,不然会遭报应,像江家一样树倒猢狲散。”

  “混帐!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侯万金气得脸孔扭曲,“你想继承家业,就得学学为父的商场谋略之道!”

  “那也不要用这种伤人又伤心的卑劣手段嘛!”侯观云嬉皮笑脸地道:“爹,反正等我追到喜儿姑娘,油坊就是咱侯家的了。”

  “你每天去油坊耍宝、闹笑话,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侯万金干脆教训起儿子,“只要是正经姑娘,全当你是疯子!再过一千年,程喜儿也不会嫁给你!就算她想嫁你,凭她那什么入赘的条件,我也不许!”

  “可当初是爹要我以美男计诱惑喜儿姑娘的呀。”

  “笨蛋!甜言蜜语拐不成,你不会霸王硬上弓?”

  “吓!我不敢!”侯观云惊恐地摇头又摇手。“我可不想像爹一样,抱住丫鬟都还没亲到嘴儿,就差点让娘剪了命根子。”

  “孽子!”侯万金气得脸孔发紫,顺手抓起茶碗就要丢出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我不许你再插手程实油坊的事!”

  “侯老爷,请息怒。”程顺赶忙跑上前,抢住茶碗,放回桌上,哈腰鞠躬地道:“请您不要怪侯公子,要怪就怪我那侄女心性愚鲁,不懂得侯公子的深情;也怪我们父子办事不力,没办法说服喜儿交出油坊。”

  “是啊,侯老爷别生气了。”程大山和程大川也跟着打哈哈。

  侯万金余怒未消地一掌拍下桌面,让茶碗也跟着咚地一跳。

  “凡有赚钱的生意,都要算我侯家一份,你们快给我想办法!”

  “是的,侯老爷。”程顺顺着他的心思道:“先别说我们父子不愿祖传的油坊落入外姓人手里,侯老爷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明白油坊生意的好处,所以这油坊我们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程喜儿不肯跟侯家合作,你也拿她没辙!”

  “那么……”程顺眼珠子一转,“只有将她赶出油坊了。”

  “怎么赶?”侯万金面露喜色,侯观云却是忽地站了起来。

  “嘿嘿嘿,别忘了,我死去的哥哥还有一个亲生儿子。”程顺笑得像戏台上的白脸奸臣,“他就要回来了。”

  

  程耀祖回来了。

  宜城为之轰动,百姓争相传述他的故事,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其受瞩目的程度比江照影回来了又离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实油坊第三代主人程预生有二子,老大程耀宗老实刻苦;老二程耀祖却是吃喝嫖赌,难以管教。三十年前,血气方刚的程耀祖与人一言不合,殴伤对方,被下入狱里,程顶为了亲生儿子的活路,想尽办法打点贿赂,将他保了出来,谁知他一出狱就去找“仇家”,又将人揍个半死,在偷走油坊银两时被父亲发现,还出拳打伤父亲,连夜远走高飞。

  程预又是震怒、又是伤心,却仍得为这个不肖子担下责任,花了钜额银两摆平官府和伤患之后,程顶夫妻心灰意冷,将程耀祖的名字从族谱涂掉;从此,没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起程家老二。

  岁月流转,当初被揍到剩下半条命的混混早已不知去向,接着老大耀宗过世,喜儿到来,精纯如黄金般的麻油依然一滴滴流入榨桶,不因人间的悲欢离合而有改变。

  怎知三十年后,被大家忘得一干二净的程耀祖竟然回来了!而且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一张状子递到了县衙,要求拿回属于他程家的油坊。

  有关耀祖二哥的事,喜儿在父母过世后,已经听习掌柜提过了,那时候曾伯伯告诉她,耀祖大概死了,就算没死,也没脸回来……

  今天油坊的生意有些冷清,大家都跑去县衙听判,喜儿静静地坐在掌柜桌前,听几个被搀扶过来的家族长辈聊天。

  “呜,他是耀祖没错啊!”八十五岁的叔公老泪纵横地道:“天可怜见,三十年了,阿顶的亲生血脉终于回来了。”

  “五十岁了,耀祖没以前俊秀了。”九十岁老眼昏花的舅公也叹道:“可人怎能不老啊,阿顺小时候也圆滚滚的,可爱极了,怎知老了就变得像唱曹操、杨国忠似的,丑了!”

  “昨儿县衙找我问话。”最年轻的七十八岁堂伯费力地转着脖子,“虽说阿顶过世前找我们作见证,将油坊传给了喜儿,可我想想还是不对,喜儿根本不是程家人,如今耀祖回来,说什么也当还给耀祖啊。”

  “小姐,你听!”小梨来到喜儿身后,早就气坏一张俏脸。“他们当初痛哭流涕答应过老爷的,如今老得忘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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