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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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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了一下午,都热出一身汗了,一次做完,心里才舒爽。” “哇!旧书你都掸净了,我来瞧瞧。”侯观云张望了一下。 “还很乱呢。少爷你别杵在这儿了,去外头黯然神伤吧。” “我为什么要黯然神伤?”咚咚咚!侯观云也将博浪鼓摇得咚咚响,在她擦得光可监人的椅子上坐下。 “你不是难过喜儿姑娘不理你吗?喏,扇子在桌上,你尽管去伤春悲秋,做几句歪诗也行,我会给你指教。”柳依依可是忙得很,又趴到另一边的墙角地上,翘着屁股,低头拿抹布抠砖缝里的陈年污痕。 也只有这个小丫头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侯观云慵懒地歪在椅上,以手支颐,看着她那个稚气的小屁股摇来摇去,殊不知她面对一位年轻少爷时,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姿势。 小泥球来侯府四年了吧,还是一样的单纯心性,也还是一样的卖力干活儿,眼里只有每个月发放的工钱,却是没有他这个主子啊。 他真是要感伤了。喜儿不理他,连一个小丫头也视他如无物? “依依,我问你,一个怎样的男人会让姑娘讨厌他?” 大哉问!柳依依停下抹地的动作,想着她又没讨厌过男人,怎会知道? “少爷,那依依问你好了,一个怎样的姑娘会让你讨厌?” “哈哈!”侯观云笑出白白的牙齿,眼眸如星灿亮。“如果我说,我很怕外头七仙女缠着我,你怎么说?” “我还能说什么?那就请少爷不要再去缠喜儿姑娘了。”柳依依摇摇头,将抹布丢进水里,噗通溅出了水花。“我都听说了。少爷你那种死皮赖脸、拿钱吓人的追求方式,是会吓跑人家有教养的大小姐的。” “这样哦?可我除了钱以外,没啥本事了呀。” “少爷其实是有本事的,只是你爱当个富贵少爷,不认真罢了。” 柳依依直言不讳。算一算,她跟着少爷也有四年了,这两年又在书房服侍他,她还摸不清他的脾性吗! 要怎么形容他呢?大方、摆阔、挥霍、爱玩、爱笑、爱说、爱交朋友,这边玩玩、那边逛逛,傻里傻气、无忧无虑。自从一年前辞退了夫子,他就不念书了,当然更不会去老爷那边学做生意。 “所以……你会讨厌我吗?”侯观云见她发呆,干脆追问道。 “不会。少爷是好人,以后我回家开大客栈,你路过要住宿要吃饭,一律免费招待。”柳依依露出笑容,心底有了定见。 外人看来的少爷或许嘻皮笑脸,不学无术,没啥长进;但她心目中的少爷就是一个会在寒冬赏给下人热茶鞋子,还将她提携进了屋内,让她有机会读书识字的大大好心肠的大好人。 就算这只是他当主子的小恩小惠,但已值得她一辈子铭记在心了。 “就这么说定丁。”侯观云笑得好开心,不亦乐乎地摇着博浪鼓。“你以后出去了,我会去看你的,难得有一个这么不爱理会我的丫鬟。” “少爷你都二十了,为什么还不赶快娶个少奶奶?” 咚!博浪鼓停了下来,侯观云坐直身子,这丫头竟然转了话题? “依依,你很罗嗦耶,竟然管到主子头上来了。” “少爷以后会想我,是因为我不爱理会少爷,少爷怀念这份清静的感觉。可少爷既然怕表小姐和丫鬟骚扰你,为何不快快娶一位少奶奶,好让其他表小姐知难而退,顺便镇住一天到晚抹脂粉呛你的丫鬟,你也图得清静,一举三得,要是我,就赶快娶了。” “你呀,想得太简单了,成亲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侯观云嘴角微微扬起,又慢慢摇起博浪鼓;看那两颗小球咚咚敲响鼓面,咚!这是他的这一面,咚!那边是他的另一面,两个面孔交替出现,摇得快了,分不清哪个面孔才是真正的他。 跟小泥球聊天的好处就是摆什么面孔都可以,随便说,随便笑,或真,或假,或虚,或实,她既无心机,也不会算计,有话直说,耿直得令他激赏;面对着她,他大可放空自己,轻轻松松地和她说话谈笑。 “成亲还不简单吗?”柳依依哪知道他已转过这么多的心思,仍是一边趴着擦污渍,一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爷既然有钱,想娶几个就是几个,有什么好操心的?” “依依,你认为凡事靠钱就能解决吗?” “不是吗?” 柳依依抬起头,望向那对变得十分幽深的眼眸,那里头好似有什么东西让她捉摸不住;她感到些许迷惑,今天的少爷有点不一样? 仍是那张俊美得叫花儿都要谢了的脸蛋,挺直的鼻梁,黑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笑起来像一个弯弯上翘的菱角,白净的脸皮也好比入口即化的水豆腐…… 她好笑地吞了吞口水,又弯身下来,卖力地擦地板。 “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每天睁眼就得为吃饭发愁,努力下田干活儿不一定有好收成,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当然了,也不是因此就不努力,但身边有点钱总是安心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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