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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就是啊!”李四大口吃着炒牛肉:“一技在身,受用无穷呵!就像你钱七会做菜,硬是把咱们安定客栈撑了起来。”

  “是几位哥哥会讲话,把客人都给招呼来了。”钱七推辞着。

  张三喝下一杯酒:“一年前,谁想得到今天啊?”

  “多亏了姑奶奶……”赵五突然拍腿道:“哎呀!今天忘记给姑奶奶上香了。”

  另外三个拜把兄弟立刻瞪了过来,赵五赶忙起身:“呵!呵!我快去烧香磕头,求姑奶奶保佑我们。”

  “请问那个姑奶奶……”于樵终于提出疑惑:“就是供在后头的那双锈花鞋吗?”

  李四感性地道:“绣花鞋是姑奶奶的遗物。如果不是姑奶奶送我们珠宝,我们哪有钱顶下这间客栈?赵五和钱七哪能把家人接了过来?我们又哪有好日子过呵?”

  张三一边剥着花生壳,一边述说着:“不瞒小哥你,过去我们四兄弟专干没本钱生意,去年夏天,有一天晚上,有个小姑娘在随愿寺上了我们的船,说是要回武昌……”

  于樵越听越耳熟,自从他和小蝶在水月寺重逢后,小蝶就把飘流到白云山的经过详情告诉他,还不忘担心那四位可怜的大叔。

  “等等,三哥!”于樵打断了张三的故事:“你们说得那个姑奶奶,是不是眼睛大 大的、嘴巴小小的、皮肤白白的、个子矮矮的、性子直直的,然后……很爱哭?”

  趟五回到了座位:“小哥你都说对了,姑奶奶悲天悯人,落泪如甘霖呵!”

  于樵盯住了赵五鼻梁上的微小凹痕:“你还被她用硬馒头砸了?”

  四个人微微吃惊,怎么张三才讲了故事的起头,于樵就知道后面的情况?

  “对了,七哥的儿子叫小虎,还有一位遭了冤狱,一位家乡闹水灾。”

  “这……”四个人好象看到神仙似地。“你……你是姑奶奶派来的吗?”

  “什么姑奶奶?她是小蝶啊!”于樵被牵动思绪,再也难忍相思之苦,他猛然站起 ,跑到后头香案,将锈花鞋紧紧地端在怀里,像是怀抱着他的小蝶一样。

  “哎呀!小哥,这不能拿啊!”四个男人也抢了进来,伸手要夺。

  于樵抓得很紧,大声叫道:“她不是姑奶奶,她没有掉到水里淹死,她是我的小蝶啊!”他的语声逐渐哽咽,终至无声。

  四个人好不容易把于樵劝回桌前,钱七嫂又温了一壶酒,众人终于从于樵夹缠不清的述说中,抓出了头绪。

  李四惊叹着:“原来姑奶奶没有淹死,飘到白云山了。”

  钱七赞叹着:“原来姑奶奶和小哥是一对,可怎么拆散了?”

  赵五悲叹着:“原来姑奶奶后天就要出嫁,难怪小哥伤心。”

  张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于樵,只见他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闷酒,此时已是醉眼迷蒙。

  “小哥,你喝醉了,我们送你回房。”

  “不!我和小蝶喝她的女儿红,她醉了一天一夜,可我天亮就醒来了,我才不会醉 !”于樵大声说着,脸皮胀得通红,他直直瞧着锈花鞋,开始唱起歌儿来:

  “我是一个砍柴郎哟!无钱无势,没田没地,只有一颗火热心哟!手拿绣鞋,思念妹妹,刀割心肝苦难言哟!泪珠滚滚,黑发飘飘,我与妹妹生别离哟!漫漫长路,重重高山,今生无缘来世见哟!”

  赵五嫂和钱七嫂在旁边听了,拿起了手绢儿不住地拭着眼泪。

  歌声苍凉,饱经世故的张三等人长叹一声,心头也怅然了。

  于樵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客房,连忙起身找回父亲歇息的房间。

  于笙已经坐在床上雕刻竹片。“大夫刚刚来过了,他说今天吃完两帖药,休养一天,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好啊,”于樵用手抹了抹脸:“我今天再去帮三哥他们劈柴,答谢他们的照顾。”

  “阿樵!你喝酒了吗?”

  “唔……”于樵觉得口里仍有些酒气,忙道:“昨晚三哥他们邀我吃消夜,可能喝多了。”

  “我听到你在唱歌。”

  “是吗?我大概醉了,记不得了。”于樵急着出门,想要避开父亲的盘问,房门一打开,看到赵五领着一个中年人过来。

  “小哥,这位大爷说要找一位于师傅,应该就是你爹吧?”

  “是谁要找我?”亍笙抬起头来。

  那中年人仔细瞧了于笙,大声笑道:“于师傅,果然是你!听水月寺的师父谈起的时候,我就猜是你啊!”

  于笙遇到了故人,也露出难得的笑容:“阿忠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哎呀!二十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叶忠望向身边的于樵:“这就是阿樵啊!长得这么壮了。”

  于樵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是谁,只是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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