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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接下来呢?”戚惟杰下耐地催促。

  “我们的日子愈来愈难过了,秀亚开始出现异常的行为,她时常喃喃自语、精神恍惚,甚至有时候会歇斯底里地乱砸东西,后来经过诊治,才知道她患有遗传性的精神妄想症。这时我的良心更不容许我离弃秀亚,我们就这么耗着,直到惟纲三岁时——”戚名绍又顿了顿,眼光投向戚惟纲,而他则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心底却汹涌如涛。

  咽了口口水,戚名绍又继续未完的往事——

  “当时秀亚的病情时好时坏,有一天她突然清醒地要我接回湘霞母子,一则让惟纲认归宗,再来湘霞可以照顾她,因为她有了身孕。当时我震惊莫名,因为我从不曾与她同房,哪来的孩子?可她确实是怀孕了!由于是我亏欠她在前,所以我也下去追究了,巧的是湘霞也有了惟杰,于是我二话不说地接回了湘霞母子,后来的日子倒是平顺无波,而秀亚的精神状况却每况愈下。有天,她又发作,人下小心地从楼梯上跌了下来,孩子流掉了,自此她的病就更严重了。下久,湘霞就生下了惟杰,秀亚却将惟杰当成自己的孩子,每天哄抱不离手,湘霞也以为这样对秀亚的病情或许有帮助,所以也不去制止,直到有一天……”

  回忆到此,戚名绍因痛苦而扭曲了脸,颤抖着身体,禁下住低声饮泣……

  “爸,休息一下再说吧!”柳嫣然红著眼睛,环抱着戚名绍。

  戚名绍摇头,稍稍镇定后,他哽咽地又接下去——

  “那天我莫名的心神不宁,于是我提早下班,回到家里却空无一人。我不按地走进起居室……哦……我……我……看到湘霞两眼空洞地倒在血泊中,而……秀亚手拿利剪地跨坐在湘霞身上,一刀又一刀疯狂地往下戳……啊……”戚名绍说到最后,忍不住地抱头痛哭。

  “哦!天啊!”柳巧眉惊呼失声。

  “爸!”柳嫣然则紧抱着伤心欲绝的戚名绍。

  戚惟纲、戚惟杰两兄弟皆惊骇莫名,泪也不觉地盈满眼眶。

  戚名绍沙哑的声音又再扬起——

  “当时三岁的惟纲抱着四个月大的惟杰蜷缩在桌柜底下睡觉,我想那是湘霞为了保护孩子,才把他们兄弟藏进去的。”他老泪纵横地凝视手上的相片。

  “你们说,一个杀我孩子母亲的女人,我怎么夫爱她、关心她?我做不到!做不到……”戚名绍失声地低喊。

  “戚伯父,您别这么激动嘛!戚伯父。”柳巧眉拭掉戚名绍眼里的泪水,轻柔地安抚。

  戚名绍仰头望着戚惟杰,沉痛地道:

  “惟杰,那个疯女人是杀死你母亲凶手啊!”

  “不!你别说了,别说了!”戚惟杰一时无法承受地嚷喊。

  “你和惟纲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戚名绍不放松地再嚷:心底却痛楚难当——兄弟阅墙,是多么可悲的啊!

  戚名绍的话,犹如五雷轰顶,重重地打击了戚惟杰。天啊!他错得多离谱,他只听信佣人的道听涂说,误将仇人当亲人!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相信、无法承受,他快崩溃了……他脑子一片昏乱,喘不过气了,他不住地往后退……

  “不不不……不……”他声嘶力竭地呐吼,夺门狂奔而去。

  “惟杰!惟杰!”柳嫣然着急地大喊。

  她蹒跚地追到门口,但已不见戚惟傺人影。

  新月如钩,柳巧媚躺在戚家后院草坪上仰视星儿,满脑子却如走马灯绕着戚名绍辛酸的往事转个不停。没想到上一代的恩怨,因旁人的搅和,竟波及到下一代,而一家人心灵上所受的伤害,更不知何时才能痊愈,所以说这世上太缺乏爱了,假如——

  倏地,一个人影罩在她头上,遮住丫淡淡的月光。

  “怎么躺在草地上?小心感冒。”沙哑的声音,原来是戚惟纲,他刚从父亲房里出来。

  “戚伯父睡了?”她懒懒地问。

  “嗯。”他点头,而后屈身坐在她身边问道:“想些什么?”

  “想戚伯父、你,戚小哥。”

  “哦?有什么心得?”他好奇的。

  “人生多变。”她感叹地下注解。

  “这么多愁善感?”戚惟纲轻笑的。

  自从下午得知了父母亲那段伤痛往事,积压他多年的恨世随之而散,他又怎能去恨一个从小观念就被误导、扭曲的人?更何况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他相信戚惟杰心中听受的若与折磨不会少于他,毕竟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亲人更重要了。

  柳巧眉翻个身侧躺着,手支着头,一双灵黠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直盯着戚惟纲说:

  “告诉我经过吧!”

  “什么经过?”他莫各其妙的。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能死里逃生,这里头一定也有精采的故事。”

  如今错综复杂的心结已解开一大半,她当然更好奇戚惟纲如何大难不死,成为国际大集团的领导人,因为,她可是憋了好久才逮到机会的。

  “精采?”戚惟纲摇头苦笑。“我是摔得很精采,几乎全身上下没一个完整的。”

  柳巧眉一听,飞快地坐起来,挨近他身边,专注、安静地等待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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