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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当然不会随便和别人共骑,可是雪松哥是我的哥哥,他哪算得上是别的男人,若真要说是别的男人,你才是别的男人。”冷梅不服的说。

  这个男人也管太多了吧!而且说的话一点道理也没有。当初,她想另租一辆马车,是他坚持不要,这会儿竟然怪起她来了?

  “我才不是别的男人,我是……”

  “是什么?”冷梅等着他说下去。

  “是你的驭飞大哥。”

  雷翔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一下子让冷梅的注意力全落在他的身上。

  “翔宇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那一天你怎么连再见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冷梅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大哥那天有事,所以先走了,你不会生气吧?你这一路一定累了,我请人带你去梳洗休息一下,你说好不好?至于我会在这儿,是因为我找驭飞有事,不介意我借走他吧?”雷翔宇用坏男人的口气笑笑的说。“他又不是我的,说什么借呢?不过,翔宇大哥,你可得小心一点。”冷梅一脸认真,看得出她不是在开玩笑。

  “小心什么?”雷翔宇顺口问。

  “他大概是赶路太累了,脾气有点怪怪的,要是他又突然生气了,你可得原谅他,我想他不是有意的。”冷梅好心的说。对于风驭飞刚刚的反常,她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这话一出口,当下风驭飞和雷翔宇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奇怪,其中雷翔宇只微愣了一下后立刻放声大笑,正确说来应是仰天狂笑。

  “有什么好笑的?”风驭飞的脸难看极了,口气更是少见的火爆。“嘴张这么大,小心风沙!”

  雷翔宇对冷梅挤了一下眼,然后又看了看风驭飞脸上的表情。“原谅你,因为我知道你‘累疯了’。”

  **冷梅这一路行来也算得上是风尘仆仆,但或许是初出远门,对眼中所见之事物皆存有一份好奇,稍稍梳洗,躺在床上竟怎么也无法入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冷梅便捺不住的起身。

  她推开房门,向四周望一望,在确定没有人会理她之后,心中打定了主意。

  风扬山庄的园林设计极为精巧,层层叠叠的,让人在山穷水尽之时还有柳暗花明之喜,她方才跟着下人一路曲曲折折的走来,虽是只窥一角,已觉奥妙不已,这会儿不如来探一探究竟,也好开开眼界。

  她沿着房前的长廊,凭借刚刚的记忆来到了中庭的天井,天井四周的墙上开有许多的漏窗,漏窗外看不到什么惹人的景色,只是看见了更多的漏窗,在层叠的几片曲折之后,在长廊的尽头便窥见内院的园景一角。

  她看见以天井为中心的四周有不少石牌、匾额,其上落款的尽是雁池、书馆、凤池、掬茗亭、迎风阁、复斯楼、阳雪酒肆……等等,一看也知道这是各院的标的。突然,一块约一人高的太湖石引起了她的汪意,不是因为这少见且价昂的太湖石对她有什么吸引力,而是因为其上镂刻的两个大字——

  梅岭!

  她听人说,南方的园林多用梅花造景,品种繁多得不胜枚举,以风扬山庄园林的精巧不凡,这座唤作梅岭的园子定搜罗了不少的珍贵品种。

  打小她便对这和她名字相同的花儿有偏爱,现下发现了这庄子中有梅园,怎不让爱梅成痴的她心中狂喜,当下便选定了梅岭作为她的目的地。

  梅岭使的是障景的手法,一入了园,便看不到任何的围墙,因为这围墙皆以假山沿墙堆栈,山上再以各式梅花栽植,一眼望去,竟似身入满山梅林,真不辱其“梅岭”之名。

  时值大寒之时,园中百梅齐放,千树万树梅花开,应和着白雪皓皓,竟是满园白雪和梅花瓣卷着清冷的梅香共舞。

  此情此景,引得冷梅不觉兴致大发,一张口便轻声唱来:“春才几日,早数枝便开,笑他红白。仙径曾逢,萼绿华来记相识。修竹天寒翠倚,翻认了、暗侵苔。纵一片、月底难寻,微晕怎消得?”

  “脉脉,轻露湿。便静掩帘衣,夜香难隔。吴根旧宅,篱角无言照溪侧。只有楼边易坠,又何处、短亭风笛?归路杳,但梦绕、铜坑碧断。”

  冷梅唱的是浙西词派亚圣李良年的【暗香.绿萼梅】,此曲乃是赫赫有名的咏梅调,本是不好吟唱,但冷梅唱来却轻柔且带着醇雅脱俗之感,直入词曲之意境。

  “你这娃儿倒有几分内容,这曲唱得不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冷梅罢歇之际传来,吓得冷梅连连退了两步。

  她定神往声音来处一瞧,才发现在梅林中竟有一方以大石头凿成的石亭,亭中有石桌、石椅,和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老人的身旁还有一壶水正烧着。

  “您是什么人?”冷梅也不怕生,来到老人面前出口便问。这老人除了是风驭飞的爷爷之外还会有谁。这风老爷子个性一向孤僻,不善和人交往,可眼前的小娃娃却引起了他的兴趣。或许是因为她方才的曲子唱得动听,也或许是她明明是个女娃娃,却做男童的打扮,让他对她颇感兴趣。

  “老夫没问你,你倒先问起老夫来了。”这老人紧皱了一下眉头,口气不甚友善,这是他一贯的口气。

  冷梅倒也不生气,只是天真的一笑,“老爷爷定是觉得相见何需相识,这样说来是我太不识大体,这使得,今日有缘相见梅林,不如爷爷就唤我梅娃儿,我也称爷爷一声梅爷爷如何?”

  这童言童语实在可爱,任凭这老人的性子再不好,也不觉笑开,“这梅丫头和梅爷爷的称呼倒也妙,亏你这娃儿想得出来,好!我就叫你梅娃儿吧!”

  “梅爷爷,您在品茗吗?现下的这可是西湖狮峰的龙井?”冷梅深吸一口气,觉得一股扑鼻茶香溢满胸口。

  冷梅的爹爹是个标准的茶痴,举凡天下的珍茶名种,再多的钱也舍得搜罗。

  久而久之,也养成年家的人对茶的了解。

  “你这梅娃儿,对茶也了解吗?竟认得出这是天下第一的狮峰龙井,你倒是说说,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说了解倒不一定,算是识得一、二。”冷梅谦虚的说:“这狮子峰上的龙井乃龙井中之上品,分为雨前(谷雨之前)和明前(清明之前),明前又高于雨前。而梅爷爷这壶狮峰龙井即属珍品的明前狮峰龙井。此种龙井形如碗钉,冲泡于杯中则芽叶成朵,一芽一叶皆朵朵直立,一旗一枪立如生,且茶色碧澈,闻之清香扑鼻,入口甘如兰香,故以‘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名甲天下。”

  冷梅娓娓道来竟是如数家珍,让风老爷子也不由得心生相惜之感,“好一个娃儿,你太谦虚了,听你之言,想必对茶道也有所知。”

  “梅爷爷,您这就太抬举我了,茶道博大精深,岂是我能参出?我最多也只饮得了一个‘舍得’之意。”

  “舍得?你倒说说看。”冷梅一看老爷爷似是真有兴趣,便大方的点点头,“说出来梅爷爷可别笑我,这舍得之意不过是能舍才有得,一如品茗,若舍不得将第一泡之水弃之,这茶上之浊味不除,就不能得茶中之清然纯味,亦坏了茶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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