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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与其忍受忙碌了一天后,全身黏乎乎的汗水灰尘,我宁可生病。”她可是吃了秤铊铁了心,一天努力的清扫工作下来,她开始想念起香皂清爽的香味哩!

  书玉望了她一秒,骤然跳起来,端着烛台,拉着安敏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说:“走吧!带你去洗个有史以来最最刺激的澡。”

  果然刺激!

  安敏在烛光摇曳和冰水刺激下,完成了她自己的清洁工作。当她抖着唇,跳着脚,叫着:“冷死我了!冷死我了!”从浴室出来时,书玉正在门外拿着有趣的眼神盯着她。

  安敏里着大毛巾,撩着湿淋淋的头发,指著书王道:“换你了。”

  “我不要。”书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他都已经看见她那么辛苦的洗澡,洗得嘴唇发紫,傻瓜才会跟进哩!

  “不行。”安敏双手扠腰,直视著书玉。“洗澡是干净之本。”

  “明天太阳出来时再洗。”书玉说。

  “不行。”安敏毫不通融,顺手就把他推进了浴室。

  “你干嘛非得强迫我洗澡?我们又不睡在一起。”书玉抗议着。

  安敏一幕,脸红耳躁了起来。这个书玉!说的是什么话呀,还以为他的形象多清新,居然亏起她来了。

  她狠狠地将浴室的门一拉,端着唯一的烛台,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耳边只听见书玉的呼叫听传了出来。“喂!你把烛台端走,我怎么洗澡呀!”

  “开什么玩笑!”安敏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背,大声回答着他。“洗澡又不是叫你扫地!难道你弄不清楚自己的手在哪里,脚在哪里吗?”

  “可是……”书玉的抗议还没传达出来,安敏就截断了他的话──“我说新时代有勇气的男人,你该不会是怕黑怕暗,还怕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吧?”安敏的唇角,泛起一抹恶意得逞的笑容。

  这就教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安敏──”

  听着安敏离去的脚步声,和愈来愈微弱的光线,书玉忍不住大叫起来。

  安敏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偏偏又顽皮,装出冷漠而不在意的声音,又说:“放心好了!你是赵家的子孙,就算屋子中真有些莫名的‘东西’,也全是你们赵家的列祖列宗,绝对会保佑你的。”说完,不理会书玉的大吼大叫,乒乒乓乓的离开了。

  端着闪烁明灭的烛台,安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暗沉沉的房里,只有安敏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她放下烛台,走到窗旁,玻璃窗外是一片寂寂的黑暗,星空璀璨,也许是没有光害的原因吧,平时躲藏起来的星星,今晚全露了脸,颇得格外的热闹。

  安敏抚着窗缘,仰头看着灿灿天际。

  陡然,她发现她手旁抚靠的窗缘上,有些刻凿不平的痕迹,撩开窗帘,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中,她看见窗架上,有排刀刻的小字。

  “咦?打扫时,倒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有刻字!”她过去取了烛台,贴近字迹处,吃力的读取着:

  华堂旧月逢迎,花艳参差,香雾飘零。

  弦管当头,偏怜娇凤,夜深簧暖笙清。

  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

  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许多烦恼,只勿当时,一饷留情。”安敏认真的端详着这窗缘上有些偏斜,但不失娟秀的字迹,喃喃的念起这阙词,如果她记得没错,这是北宋的大词家周邦彦的作品,题名为何,倒是记不清了,但是词中的那一股凄切寥落之意,却是令人印象深刻,不禁低吟再三。

  刻下这阙词的人是谁呢?

  在刻凿的同时,心中为什么会有许多的烦恼?那一饷留情又是为谁而留的?

  一瞬间,安敏的心中胀满了无数个待解的问题。

  “那个赵言宴──也就是书玉的曾祖父,既然那么酷爱鸳鸯蝴蝶派小说,想必也是个多情之人,真想知道他和原先住在这个房间中的人,究竟有怎么样的故事哩!”安敏自言自语着,她的职业本能,不受控制的张显了出来,想探索着这些未知的谜团。

  每一个写小说的,都有股探索故事的欲望。安敏自然不例外。

  “明天再到三楼的大书房翻翻看,也许有赵言晏遗留下来的日记或杂记,那就更好了。”安敏吹熄了仅剩一小截的蜡烛,拉开床上的被褥,把自己塞进被窝之中。

  她张大了眼睛,四周真是静极了,一点声响也没有。可怜的城市人,在习惯了都市之中,二十四小时不打烊不歇息的噪音干扰后,回到最初的安静时,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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