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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是啊?我整治叫化鸡的手艺,全长安城就算排不到第一,也有第二的,殷兄和我大快朵颐过足了瘾才回来的!嘻!是‘大快朵颐’吧?这回我可没用错成语吧?凡是和吃有关的,我都略知一二咧!还有另一个用来形容馋样儿的是‘食指大动’,对吧?殷兄,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书房见!”胡泯任意的挥挥手,走了出去。

  锦儿瞠目结舌的注视著程殷殷,许久才夸张的叫嚷出来:“小姐,你真的跟他去‘闻鸡起舞’?”好一个令人费猜疑的事哪!闻鸡闻鸡,居然闻到的是鸡肉香?

  “这……这纯粹是失误!不算啦!”程殷殷板著脸,故作镇定的,真的纯粹是意外嘛!谁叫飞云实在太吸引人,而那种御风而行的快感,又是她梦寐所求的。至于那只香啧啧的叫化鸡,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美味,鲜腴滑腻,想拒绝诱惑都很难的。

  锦儿不以为然的看著自己的主子,那红艳艳的脸颊,生动流转的眼波……这……她狐疑的盯著程殷殷,眼里有七分的纳闷,三分的怀疑。

  “是真的啦!早上的事纯属意外,我才没这么容易和他握手言和呢!你等著瞧好了,下午进书房,我非得罚他写上百个大字,要他手酸得举不起来,你等著看好啦。”程殷殷再三的保证著,心里却浮起晨间胡泯弯弓射野鸡的俐落和飒飒英姿,她有一些怀疑……几个字想折磨他到手脚酸麻,可能有些困难,叫他去射个几十只野鸡,还有可能些呢!

  不过--也许胡泯连笔怎么拿都不会哩!大字识不得几个,还能寄望他能写一手好字?程殷毁摇摇头,看来她得教胡泯写字了!希望他别笨得太离奇才好。

  才踏进书房,程殷殷就被她眼前的景物吓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出不了声

  她竟然看见胡泯规规矩矩的端坐在书案前,有模有样的提著笔,神情肃穆的在临帖。

  她眨眨眼,不能置信的。

  “啊!殷兄!是你。”胡泯从案前抬起头来,冲著地儒雅的一笑。是的,就是温文含蓄的那股书卷味儿。儒雅!胡泯朝她儒雅的展开一笑。

  “你……你会写字。”程殷殷问得有些傻气,话才一出口,就发觉自己问得唐突又无澧,语气中菲薄渺视的意味十分张狂。她有些发窘,脸不知不觉的就红了起来,话也说得不甚流利了,“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走进房内书桌旁,随手执起他练习挥毫的帛纸,随意问道:“你在写些什么呀?临的是哪家的帖?”程殷殷随便一瞄,这一瞄,又令她结结实实的呆住了!

  “这是你写的吗?”她问,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手中那张帛纸。

  “是啊!咦?墨还没晾干呢!小心弄脏你干净的衣衫。”胡泯提醒著她,程殷殷再度拿起帛纸,果然纸上墨痕犹新,这房里又没有别人,自然是他--胡泯的杰作了。

  可是,可是这柔美中又略带犹劲的清奇力道,流畅的线条笔画,均称的字间架构……天呀!这分明就是初唐书法名家褚遂良的字嘛。而且,几乎可以乱真,他的字写得还真彻底,褚遂良字里的那份气势和止度,胡泯可真学得十足,程殷殷乍时忽然有些儿佩服起他了。

  也许外界的传闻是错误的,胡泯不是混吃等死的无赖败家子,他肚里儿还有些货真价实的本事呢!她心忖。

  “你很欣赏褚遂良的字,对吗?”程殷殷的语气温婉,面带笑容的问著,真是奇特呢!她竟在这儿和胡泯谈起诗词书画来了。

  胡泯一怔,抬起头问:“褚遂良?这家伙是谁?”他一边说著,一面在纸上又下了一捺,仍旧是干净俐落,神清气爽。

  “你不知道褚遂良是谁?”程殷殷脸上的表情,简直找不出适合的字眼来形容。

  “我该知道他是谁吗?”胡泯一脸无辜的表情,又下了一横竖,墨色浓匀,力透纸背。“他是谁哪?骰子掷得很准吗?或是骑术箭法一流?”他询问著,认认真真的表情,几乎要令程殷殷为之绝倒。

  “你竟然不知道褚遂良是谁?”程殷殷呻吟著,哪有这回事!亏他还学得一手漂亮的褚体字。

  “褚遂良?褚遂良?咦?这个名字好耳熟喔!是谁呢?”胡泯努力的思索著。他突然大喝了一声:“喝!我知道了!诸遂良就是上回在‘丁香院’和我争风吃醋的那个死胖子嘛!啧啧!人不可貌相,那家伙字写得十分好,是吗?”

  程殷殷脸涨得红透!这个胡泯,简直是……简直是狗改不了……哼!她不该妄想这个令全城家喻户晓的浪荡子会有多长进的!这么一想,胡泯把褚遂良错认为长安第一大妓院,温柔乡的“了香院”的恩客,也不足为奇了。

  “只怕褚遂良没有这等艳福!他是一位初唐时候很有名的书法家,早作古几百年了,你现在写的这种字体,就是他创的,很有名的,叫‘褚体’。”程殷设满肚子怒火的,语气冷冰冰的。

  “哦!是这样子啊!失敬失敬,原来褚遂良是个大书法家啊!”胡泯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对于自己所弄错的事,有些赧然。

  “是啊!你的褚体写得很好!”程殷殷有些意兴阑珊的。什么嘛!简直是骗死人不偿命。

  “真的吗?”胡泯显然很开心,打从他呱呱坠地,长到如今,从来还没有人夸奖他书房中的功课作得好呢!他眉开眼笑的接受这句“宝贵”的鼓励。

  程殷殷站在一旁,默默地凝视著胡泯端笔振书的模样,嗯哼!真是人不可貌相,瞧他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饱学之上呢!

  真好个“人不可貌相”!

  “咦?殷兄,你在发什么愣?”胡泯推推她,程殷殷一个失神踉跄,险些摔倒,胡泯连忙扶住她,这个殷兄可真是弱不禁风,轻轻一碰就歪倒,简直比那些黄花大闺女还娇弱呢!难怪人们说,读书人哪,往往是手无缚鸡之力呢。“嘿!不好意思,我鲁莽惯了,忘了你是个文弱书生,和平常我那些一起吆三喝四的朋友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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