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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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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春花抿唇一笑。“二少爷,我不是说了吗?眼见未必是真,耳听有时也不能作凭,未明内情前,我是不会轻下断论的。” 方自在瞧了她一眼,脸色一瞬间胀红。“也许你说得对,但霍姑娘身怀武艺,于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以武欺人,不管内情为何?都是有失敦厚的。” 雷春花摇头一笑。“我还是不予置评,二少爷何妨也置身事外,让当事人霍姑娘和于姑娘自己处理这件事?” 方自在不服气地张开嘴巴,正想说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里,身为主人,他怎可不管;却瞥见兄长沉郁的眼神及霍青莲灰暗的脸色,他心神一凝,也许雷春花说得对,很多事非当事人无法解决。 “算了,我不管便是,咱们走吧,雷姑娘。” 雷春花又是一笑。“二少爷要我去哪里呢?” “回房啊!”方自在直觉回答。 雷春花指着于依人房间隔壁、她的卧室。“我的房间就在那里啊!” 方自在狙犷的漆铜俊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抱歉,我……” “我先回去了,告辞,二少爷。”雷春花朝他一抱拳,走回自个儿房间。 方自在低啐一口。“该死!我到底在慌些什么?”真搞不懂,跟雷春花就像哥儿们似地天南地北胡乱聊,这样也能聊得他心神不定?见鬼了,真是! 方悠然在弟弟离去后,才举步走向霍青莲。“抱歉,自在失礼了。” “他说得没错。”霍青莲凝望着于依人的房门发呆。“我明知于依人是多么娇弱的女子,还对她下重手,她要有个万一……” “胡说。”方悠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并没有伤着她啊!她会昏迷是因为自己太胆小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罪过是一样的。”本来,仇人之女出事,她该感到高兴,可偏偏她一点开怀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心碎得像有人正拿刀剖着她的心。 “她父亲害你一家,你就算向她索命也是应当啊!”八十余条人命和两条人命相比,方悠然觉得霍青莲还蚀本了呢! “不该这么算的。”她悽然一笑,回拥着他。“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处处为我着想;其实你我心知肚明,不论于书令干下多少坏事,都与于依人无关,她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 “错了!”他漆黑的眼里跳跃着两簇邪气的火光。“只要她让你觉得不开心,她就罪有应得。” 她心头一颤。他的深情厚义全都表现在日常言行里了,对于这样义无反顾爱着她的男人,她能回报什么吗? “算了,我想过了,除了于书令,我不想再牵连其他人。” “你要放过于依人!”这倒令他颇为讶异,大凡身负血海深仇的人都恨不能将仇家斩草除根的,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她却有如此大度量,确是难得。 远望着于依人的房门,霍青莲心头的悸动更甚。她会就此昏迷不醒吗?她不敢想。万一……一思及此,她心痛得像要死去似的,竟不知于依人在她心中佔了如此重要的分量;她们不过相识二月余而已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是太奇妙了。 方悠然瞧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是很挂意于依人的,却碍于彼此死雠的身分,跨不出探视的这一步。 “走吧!”他拉着她往于依人的房间走。如果她非得看过于依人才能放心,那么他愿意帮她。 “悠然……”她任他拖着,关怀和仇恨同时撕扯着她的心;猛然忆起惨死的家人,正想拒绝时,他已一脚踢开于依人房门。 房间里,一条纤细虚弱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霍青莲只瞧她苍白的娇颜一眼,什么深仇大恨都忘了。 “依人妹妹……”她心痛地冲近床畔,抚着她毫无血色的悽惨容颜。老天!她做了什么?怎下得了如此毒手伤害一名天真纯良的小姑娘?“对不起,是我不好,依人妹妹,你醒醒啊!” 方悠然拉起于依人的手诊察着她的脉象。“你不用担心,她脉象平和,应该只是吓了一大跳,心神不宁,才昏睡的,并无大碍。”正想放开她的手,却被她虎口间某样物事吸引住了视线。“怪了!” “怎么?她还有其他的病在身?” “你别瞎猜。”方悠然安慰她一句,复拉起她的手。 “干什么?我又没病没痛,你不须诊我的脉。”霍青莲试着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是要帮你把脉。”方悠然摊开她的手掌,现在他一手捉着于依人的手、一手捉着霍青莲的,两只同样白晢的柔荑展现在他面前,却奇异地在相同的虎口处有一点星形印记。 霍青莲当然也看见了,血色一瞬间自脸上退尽,她全身颤抖,似要昏厥般。 “青莲!”方悠然赶紧放开于依人,转而全心护住霍青莲。“你怎么了?” 她看着他,大眼里一迳儿的惊慌与不信。“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虎口处也有相同的星形印记,我们家的女孩都是,只有我们家的女孩有……” 方悠然蓦然察觉事情的严重性。“你是说于依人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怎么可能?她是于书令的女儿啊!于书令是害我一家的凶手,他不可能把妹妹带回去,还抚养她长大。” “我认识于书令十几年了,只听说他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从没听过他有老婆。”也就是说,当年意外走失的青莲之妹,极可能被于书令捡到了,带回家抚养,才有今天的于依人。 “为什么?他既要害我一家,又要抚养妹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霍青莲崩溃在他怀里。世界真的在她脚下崩塌了,寻找多年的妹妹就在跟前,却茫然不知地认贼做了父,而且两人父女情深;于依人很明白地表示了,父亲若死,她也不想独活。 照于依人脆弱的个性推测,倘若她将事实相告,于依人必是无法承受,一缕芳魂定归离恨天;甚至她还不能杀于书令为父母报仇,于书令是死不足惜,但妹妹依赖他依赖得紧;于书令死,依人必不活,她忍心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吗? “悠然、悠然,我该怎么办?”她无助地瘫倒在他怀里,惊慌的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滚落。 “冷静点儿,青莲。”方悠然忙横抱起她,回到她的房间里。 “我要杀于书令,我非杀他不可,但我不要依人死,她是我妹妹啊!天下间,她是我唯一仅剩的亲人了,我怎能害她,我怎么办……” 方悠然默默地搂着她,任她在他怀里又哭又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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