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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珞薰跃上阳台。

  他吓得魂飞九重天。“喂——”她该不会是想……

  下一秒,她朝他摆摆手。“再见,我明天再来找你喔!”

  “站住。”他急喊。

  但来不及了,她已一个翻身,自二楼跃下。

  “齐珞薰!”他冲到阳台边。

  “我在这里啊,不悔儿。”她站在一楼的庭院对他挥手。

  他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她在地面看到了。

  “你怎么了?不悔儿。”语气无限关怀。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勾勾的视线怎么也无法自她脸上栘开。

  感激上天,谢谢过路神佛,她没事,那个混帐、专生来磨人的混球还活著。

  一股湿意在颊上蔓延,不知为何如此难过,可他揪紧的心都疼起来了。

  “不悔儿,你病了吗?”询问脱口而出的同时,她正爬上他家水管,准备二度攀入他房间。

  “你给我站住。”他绝对受不了第二回惊吓。

  “可是……”她放心不下他啊!

  “下去,到大门边站好,我过去帮你开门。”虽然脚还抖著,他还是强撑著落地窗站起来,不管怎么样都好,他不想再看到她做任何危险动作。

  “什么?”真的假的?他愿意放她进屋了?

  从这一刻起,齐珞薰得到了自由进出伊家大门的机会。

  因为伊悔为了自己心脏著想,给了她一把大门钥匙。

  这算是多年艰苦熬成婆吗?她不晓得,只知道,从来不许人接近的伊悔难得为她敞开了一扇窗。

  她,变成了独一无二的例外。

  修长的手指来回不停地舞动著,伊悔整个人陷入疯狂的忙碌中。

  他身边有三具人偶,一个“妈妈”、一个“爸爸”,还有一个“奶奶”,现在正在做“爷爷”。

  不必靠眼睛观察,他的手指自然对肌肉的起伏、突出的血管、骨骼的形状、深邃的黑眸……拥有独一无二的感受力。

  曾有人说过,他做的人偶仿佛可以透出生命的光辉。

  当年未经他同意,便将他做的人偶送出国参展的老师就问过,为何他做的人偶如此栩栩如生?

  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在塑造自己的“家人”,不是人偶。

  所以……“该死!”手下一个用力,才塑好的模被掐碎。他愤怒得发抖,理想中的人偶不是这样的。

  他的“爷爷”应该有张被风霜侵蚀的沧桑脸庞,五官威严却不失慈祥;黝黑的眼底充满人生的智慧与幽默,不是这般……讥讽、而且愤世嫉俗。

  他做坏了,可是……改不过来。

  无论他如何反覆重来,脑海里抹消不掉的都是那副画面——三天前,爷爷带他上医院的经过。

  “这是您的孙子吗?”护士小姐问。“好漂亮。您家媳妇是哪一国人?一定生得很美,才能帮您生出这么好看的孙子。”

  “没有啦!”伊爷爷笑得暧昧。“是你不嫌弃。”

  “我说的是真的,这么漂亮的孩子很少见呢!不知道他是哪儿不舒服?”

  “呃……”

  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那孩子是白化症患者,眼睛下好,今天来做检查的。”

  “白化症!那不是一种单基因遗传疾病?”这一瞬间,在护士小姐眼里,他已经从一个漂亮的孩子变成了病人。

  “是啊!”

  “既然知道家族里有遗传病因,干么还要生孩子?”护士小姐无心的话让伊爷爷当下脸色大变。

  “这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伊爷爷吼得好大声。“我们家才没有遗传病,他是邻居的小孩。”

  “是……是吗?”护士小姐瑟缩了下,转头望向伊悔。

  他没有说话,却仍可感觉到一旁,爷爷如针似剑的锐利目芒。

  他不是伊家的孩子?这种话以前奶奶说过、姑姑说过……很多很多人都说过,甚至,他爸爸在午夜梦回时,也曾如此祈求过。

  但明明他就姓“伊”啊!为何他不是伊家的孩子?

  那么他是谁家的孩子?

  “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茫然低语著,他的视线在已成形的三具人偶中游移。

  它们才是他的家人,其他人都不是。

  丢下塑坏的模,他走进“妈妈”怀里,轻轻地贴入那副看起来十足柔软芬芳的胸膛中,期待被骄宠的感觉降临。

  他做的人偶很像人,神采像、气质像、模样也像。

  那白皙的肌肤下浮著淡蓝色的血管,里头好像有血液在流转,随著心脏的鼓动,一下、一下、又一下……

  “可恶!”焦急地推开人偶,为何只是像?他听不到心跳的声音、感受不到那份温暖,一切仍是白搭。

  “废物、全是废物。”一把扫开所有人偶,他四肢大张躺在地上。

  他一辈子也创造不出属于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吗?

  眼眶好酸,他合起眸,感觉到有种湿热的液体渗出狠角。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失败了,他好累。

  不想再努力了,他想睡觉,就这么一睡不醒也无所谓,睡吧、睡吧,且让他永远地沈睡——

  当齐珞薰拎著两盒便当来到伊家,看到的就是这副像台风扫过的可怕模样。

  “不悔儿?”记忆中,他爱人偶若痴,怎会让人偶倒了一地?

  一一将它们扶起,她瞧见倒在人偶堆中的伊悔。

  “伊不悔!”随手把便当一放,她走过去,扶起他。

  手掌接触到他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被上头的高温吓了一大跳。

  “不悔儿?”天哪,他在发烧耶!

  “退烧药、退烧药。”她满屋子团团转,急著找药给他吃。

  “找到了。”亏得他生活习惯好,什么东西都有固定的放置位置,换成她家,怕就是找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找得到想要的物品。

  进到厨房,倒来一杯开水,她扶起他。

  “吃药了,不侮儿。”扳开他的嘴,她剥出一颗药丸放进去,努力想叫他吞咽,他却一无所觉。

  “怎么办?”看著药丸半晌,她一掌将药丸捏碎,扔进水杯里,搅匀,不能吞药丸就喝药水吧!

  但他却连药水都喝不进去,她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瞧见几案上的电话,她放下他,跑过去打电话回家。

  电话响了三声。“喂——”那头,有人接起了电话。

  齐珞薰一下子认出大哥的声音。“大哥,是我小薰,问你一个问题噢!如果有人生病发烧,却没办法吃药,该怎么帮他退烧?”

  “用酒精擦他的身体,再不然让他睡冰枕也行。”齐家大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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