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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清铭也不跟他争辩,迳自打电话找饭店经理要房间。他没傻,跟柳扬辩论,再清晰的脑袋都会被搞昏。 

  柳扬得知房间号码后,扶起地上的女人,伪装成喝醉酒的样子,大大方方出了厕所,逛过大厅,步向史清铭为他新订的客房。 

  感激老天吧!柳扬超凡入圣的听力挽救了金金被人扭断脖子的命运。 

  她猜,她也许只昏迷了几分钟,因为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还听见程万里打破玻璃窗逃窜的声音。 

  紧接着,她迷茫了一会儿,那感觉就像在气温三十六度的室外连续奔走几个小时,然后眼一黑,中暑昏倒了。 

  等到她逐渐恢复意识,就发现身处的空间里多了两个男人。 

  她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在逃离一个男人之后,又落到两个男人手中。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怕得一动也不敢动,事实上,她也动不了。她的意识恢复了,身体却沉得像灌满了铅,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两个男人都是怕麻烦、不想管闲事的家伙,那样他们就会抛下她,仓皇地逃跑,而她也就安全了。 

  可惜今天上帝公休,没有人负责实现信仰者的祈祷。 

  因此,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扶起了她,把她像个洋娃娃一样地紧箍在怀中。 

  她的脸贴在一片厚实的胸膛中,很宽广,而且坚硬。 

  这是个比她的未婚夫还要强壮好几倍的男人,所以如果他对她有恶意,他的伤害也会强上许多。 

  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底升起,冻住了她的脚踝、小腿、膝盖、大腿、臀部……眼看着连她的心脏都要凝结了。 

  那个搀扶她的男人将她抱上了一张软绵绵的大床。是的,她被送进了一间客房,而她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到达的。 

  她只顾着恐慌和惊吓,没有精神去注意其他的事情,直到床铺的柔软勾起了她的警戒。 

  她开始注意那两个男人的交谈,不多时,一个脚步声离开了,她祈祷另外一个也会跟着消失。 

  但是该死的上帝还没有上班,所以第二个脚步声不仅没有离开,还越来越贴近她。 

  她憋住呼吸,想像自己已经死了,这样她就会失去所有的知觉,再不会害怕。 

  她看过报导,很多杀人犯虐杀死者是因为他们被激怒了。所以聪明人会选择冷静面对意外,保护自己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 

  但愿他看到一具毫无反应的身体后,会自觉无趣地走开,这样她就可以找机会逃跑。 

  可他仍然不停地接近她,她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和他散发出来的体温。 

  她的手脚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 

  她的呼吸再次受到阻扰,但这回掐住她脖子的却是恐慌。 

  她的脸色发青,快要窒息了—— 

  “嘿!”就在这时候,柳扬开口了。“我知道你醒了,有没有什么话想要——”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冲进脑海里,让那团围在四周的恐惧一下子爆炸开来。剧烈的冲击令她沉重的身躯瞬间绷紧,她变成一枝架上弓弦的箭,然后咻地像一阵风似的,她连滚带爬地逃离他远远的。 

  柳扬从没看过有人可以跑得这么快,也许她可以为中华民国赢得第一面奥运金牌。 

  “小姐。”他让自己嘴角的弧度更上扬几分。据说,他这种笑容很纯洁,就像三岁小孩一样。 

  “你不要怕,我——”他没有说完,也许这是柳扬生平第一次无法畅所欲言。 

  他的口才一向很好,死的可以说成活的,黑的可以讲成白的。 

  从小周遭的亲朋好友都说他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可以鼓动天上的神仙来向他购买一碗泡面。 

  但神仙要泡面做什么?它们又不需要吃东西。但柳扬就是有这种能耐,卖出所有他想卖的东西,包括他的想法和观念。 

  可他发现他没办法对眼前的女人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她眼里的恐惧又浓又黑,化成了一副沉重的锁链,紧掐住他的喉咙。 

  她把整个身体缩成一颗球一样,紧贴着墙壁角落。 

  他毫不怀疑,他若继续逼近她,她整个人就要化入墙壁里,变成一堆钢筋水泥了。 

  该死的,她在怕他,而且不是普通的怕,她是吓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难道她以为他是不久前攻击她的人?别闹了,他像是个会对弱女子出手的变态吗? 

  “小姐,我不想伤害你,也没有伤害过你,你其实不必那么害怕,你知道吗?你在这里会很安全。”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柔和、再柔和。“你瞧,我的脸上就写着‘忠厚’两个字。我遵守童子军礼节,我会日行一善、扶老太太过马路,也会在公车上让位给孕妇……当然,我最喜欢干的善事是英雄救美。从小,我的梦想就是当个屠龙勇士,有朝一日拯救一名公主脱离危险,然后,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过我绝对不想做超人,一天到晚要找地方换衣服,多累啊!而且超人的衣服远没有勇士的铠甲华丽……” 

  她看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没有一个字进入她的脑海。 

  她太害怕了,只顾着颤抖,和注意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要太近。一定要保持在一个手臂以上的距离,这样他就没那么容易拧断她的脖子。 

  柳扬滔滔不绝地说着,大概有半个小时之久。 

  其间,他尝试着靠近她一点,她立刻全身震颤。 

  他感到泄气。一直以来,他总是能轻易说服别人认同他的观点,并且信任他。但这一回,他失败了。 

  也许他该用另一种方法安慰她,比如说:抱着她。 

  可当他又试着靠近她一步,她吓得揪着自己的头发,做出尖叫的姿势。 

  但她的嘴巴始终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如果她不是喉咙受伤,就是个哑巴。还有一个可能——她被吓坏了,暂时失去声音。 

  他看到一撮头发落到白色的地毯,雪白印着乌黑,刺眼得像有人拿一根铁锤狠狠敲击他的胸膛。 

  “冷静一点,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好吗?”他慢慢地后退,远离她,一步又一步。“放轻松,不要再拔你的头发了。想像一下,一只孔雀如果没有毛,还会漂亮吗?嘿,不要怀疑,我真觉得你挺漂亮的,像孔雀一样艳丽。可是一只脱毛的孔雀跟鸡又有什么分别?我打赌连你也分不出来,所以……你不想成为一只无毛孔雀吧 ?”拜托,他已经快退出客房了,麻烦她住手吧!不要再拔自己的头发了。 

  终于,在柳扬几乎要尖叫喊救命的时候,她停下了自残的行为,呆呆地看着他。 

  但他知道,她的安静不是因为被他说服了,而是他已经退到了足够的距离外。瞧,她那双眼正警戒地盯着他,不让他越雷池一步呢! 

  他想,他是没有办法单独搞定她了,他需要一个医生,一来,治疗她的脖子,二来,给她一针镇定剂,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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