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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直到引擎声驶远,琦欢才突地恢复了心神,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她捂着唇,上头尽是他的气味与温度。她分辨不出刚才的吻是好是坏,一片空白的脑筋至今犹未正常运转。

  这一次她再也逃不开了,她爱士奇,爱得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是谁说的?“不在乎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如今,她只能用这两句话来安慰自己,起码她已经品尝到恋爱的滋味了。

  送走士奇后,琦欢一个人独对着四面空汤汤的墙壁。

  “不知道姑姑她们怎么了?”既然她已出院,就该给她们一点消息才是。

  她推着轮椅进客厅打电话。

  电话是大姑姑接的,她一听到琦欢的声音,立刻激动地哭了起来。

  “大姑姑,我很好,我暂时借住在士奇家里,过些时候,我就会回去,你别再哭了。”

  “你和士奇住在一起!”这话比什么安慰都有效,大姑姑马上就不哭了。“地址呢?你知不知道那房子的地址在哪里?”

  “大姑姑,你等一下,我去看看。”她推着轮椅到大门口,记下门廊上门牌的地址,又回来接电话。“大姑姑,我现在告诉你,你拿笔记一下。”

  琦欢念了地址、连电话号码都一并告诉了两位姑姑,还想请她们上公司帮她请假时,她们居然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回事?”她怔愣地对着话筒发呆。半晌,又摇头。“算了!”两位姑姑总是这样的,说风就是雨。

  一个人推着轮椅在偌大的厅里晃汤着,这屋子好像很久没人住了,家具上都蒙上了一层灰。

  “既然士奇把房子借给我住,又没收我房租,我就来帮他整理屋子吧!”她向来怕受人恩惠,那会教她心里难安。

  在厨房里找到了抹布,好困难地才盛了一小桶水进客厅,原来肢体不便的人,日常生活上有这么多麻烦。

  她只擦拭得到茶几般高的家具,更上面的柜子、往下的椅脚,她却连碰都碰不到。

  抹着一身大汗,几个小时过去了,客厅的脏乱如昔,她居然一点忙都没帮上。

  “真像个废物。”她颓丧地捂着脸,瘫在轮椅上。不甘心啊!她讨厌什么也做不了的软弱。

  就算擦不到柜上的灰尘,她总可以整理几台上的花瓶摆饰吧!至少、至少要找出一件她能做的事,证明她存在的价值。

  9

  勉强地伸展上身,她用力摸到了台上的青铜骏马,把它们放在怀里轻轻擦拭着,直到它们重新展露出古朴的光采。

  一丝盈盈倩笑浮上她红润的樱唇,自信在心底凝聚,尽管毁了容、尽管行动不便,她还是有用的。

  用力将铜马推上几台,她准备换另一个花瓶来擦,却在挤推中,铜马碰着了花瓶、花瓶倒下、顺便将水晶摆饰一起挤下了几台。

  砰砰!一阵碎裂声响起,她听到自信在心底崩溃,一阵寒冷由背脊窜起。

  美丽的花瓶和水晶变成了一堆残缺的碎屑散落在她脚边,她感觉不到失败的心痛,只是茫然地弯下腰,想要收拾那一地的狼藉。

  可是她忘了她坐下的是轮椅,一只会滑动的轮椅,太过剧烈的动作只会破坏轮椅的平衡,砰一声,她整个人跌落在地板上。

  一块玻璃碎片刺进她柔嫩的掌心,鲜血迅速染红了粉色衣裙,流失的不是她的气力,是自信——她真的、真的变成一个只会拖累旁人、无用的包袱了——

  成串的珠泪随之滴落,如同她破碎的芳心也在滴血。

  士奇是被心底那股烦躁不安给逼回来的。

  推门进入客厅,入眼是一片狼藉。一只古董花瓶和他由美国带回来的水晶摆饰凄惨地躺在地板上,已破成一堆碎屑。

  然而,最狼狈的却是琦欢,她披头散发,一身混杂着灰土尘沙的衣服,就像在垃圾堆里打滚过似的。

  “琦欢!”他蹲在她面前,忧心地唤着。“怎么了?”

  他伸手想将她重新抱回轮椅上,这才发现她掌心血淋淋的。

  “你受伤了!”他心疼地锁紧了浓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到声音,琦欢抬头愣愣地看着他,青白的嘴唇开开合合。

  “对不起,打坏了你的东西。”细细的声音如蚊蚋。

  士奇心头猛一揪,迟钝地注意到她的反常。

  “琦欢——”他把她拖到沙发上,搂在怀里。“东西打坏就算了,别在意,我帮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她点头,苍白的玉容上是一片死寂。

  他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深怕惊扰到她迷离的神智,她又要离他越来越远了。匆匆为她包扎好手上的伤,他安静地将她紧搂在怀里。

  “琦欢,你觉得这房子好不好?我喜欢住在山上,空气好、风景佳,只可惜上学不方便,以后我们若有了宝宝,孩子读书可就麻烦了,你想我们要不要搬家?或者……”他温柔的呢喃,在她耳畔一句又一句。

  直到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僵硬的身躯才轻轻颤抖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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