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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花想容摸着热烫的脸,好害羞,也好高兴。席今朝真的懂她,而且珍惜她。

  “宝宝,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开心。”

  孩子见着她的笑容,彷佛也在替她开心似地停了抽噎。

  她不由得更加欢喜。“你也觉得他很好,对不对?”

  一个连周岁都不到的小婴儿,怎么能回答她?但她兴奋过头了,自问自答,也很快活。

  “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并不喜欢他,一身黑又冷淡,像个冰块。冰块你知道吗?算了,那不重要,我想说的是,真不可思议,我以前觉得黑衣真丑,现在却觉得他穿着黑衣好帅、好有味道、好吸引人……”她半眯着眼,整个人已经痴了。

  “我常常梦到他,只要闭上眼,他的身影就在我脑海里浮现,好清楚,彷佛就在我眼前……对,就像这样,他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对我微笑,他全身散发出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让我情不自禁想靠近他、抚摸他……”她伸出手。“这样好像不太好喔,显得我太轻浮了,可我控制不住,每见一次,总要偷摸两把,有时再亲一下……嗯,这回的梦怎么特别真实,这张脸摸上去还是温的……”

  “我是活人,当然是温的。”

  她眨了眨眼,惊恐地发现她掌下的是真人,席今朝正对她眨眼。

  “席今朝?”

  “是我。你为什么这样惊讶?”他回来时,她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神情痴茫迷糊,他有些担心,正想叫醒她,她却突然摸上他的脸,吓他一跳。但显然,她受到的惊吓更多。

  “啊!”她尖叫了声,孩子又开始哭。“你你你——”她一边指着他,还要哄孩子,好忙啊!

  席今朝掏出一节竹管给她。“刚刚提到一只羊,挤了些奶,你来喂他吧!”

  她臊得想哭。她生性刚烈,一向敢言敢为,只有在他面前时,总想让他看见完美的她,可总是失败。

  抢过竹管,她再不敢看他,低头喂孩子。

  当奶汁一点一滴流入婴儿的嘴里时,他哭声立止,吃得欢快。席今朝默默地记下——婴儿两个多时辰得喝一回奶。

  花想容边喂孩子,心里边着急。席今朝听见她刚才的自言自语了吗?唉,她居然得意忘形到他回来都没发现,幸亏不是追兵,否则她还有命吗?

  不行不行,她脸好烫,不好意思看他,偏偏又好想看他。

  他被她又摇头又点头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她赶紧坐得离他远一些,假装专心喂孩子。可一竹管的奶喝得很快,婴儿打个饱嗝,又睡了。

  一瞬间,黑漆漆的林子里只剩虫鸣鸟叫声,还有她怦怦、怦怦,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席今朝偏着头,凝视她的目光专注得像要在她身上烙印似的。

  她只觉得身子在他的注视下不停地发热,体肤高热,更胜过被下媚药,而他还望着她。

  花想容怀疑自己就要在他的目光下融化了。

  “算了,你想笑就笑吧!”反正她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人都傻了嘛!

  “我要笑什么?”

  “笑我啊!”

  “我为什么要笑你?”

  “别告诉我,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

  “你是说我摸着是温的这件事?”他一肚子纳闷。“可人只要活着,体肤就一定是温的,这我也控制不了。”

  “你……只听到这一句?”

  他点头。“还有别的吗?”虽然还有几句,但他绝对不会说。不小心说漏了一句,她就这么大反应,知道了还得了?

  但……原来她这么害羞,那在皇宫时,她怎么有勇气跟他说喜欢他?

  这个可爱的姑娘,他为她心湖荡漾、波涛难平。

  “是喔。”她松了口气,好开心自己没失态。“那个……我刚刚太担心你了,所以……反正没事就好……”她看着席今朝的脸,月光下莹莹生辉,好想再摸一把,但太糗了,还是算了。

  “恐怕无法没事。”他说,掏出一把手弩、一柄短剑递给她。“这是我杀死那些追兵后发现的。我记得之前进宫时,曾在禁军身上见过这种武器。”

  军械?!她放下孩子,接过手弩、短剑一看,脸色大变。

  “怎么样?”他问。

  “这柄手弩是羽林军的专属配备,而短剑则是供给禁军近身搏斗用。”

  “难道有人走私军械?”

  “现在工部制造的每一件军械都有编号,没那么容易走私了。”这应该是好消息,但她的脸色却万分难看。

  不是走私,麻烦反而更大。席今朝低叹。“能够指使羽林军和禁军,这幕后之人,可谓手段通天。”

  花想容沉吟着,好半晌,才道:“我还没告诉你这孩子的身世来历吧?”她将出宫后发生的事逐一说了遍。

  他静静地听着,既没插话,也没发问。

  说完,她问:“你有什么看法?”

  “我偏见过深,看法不准。”

  “你倒是公正。”花想容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虽然我没说,但其实我跟你有一样的偏见。”

  他深黝如墨的黑眸紧紧锁着她,好一会儿,两人异口同声。“太子。”话落,又会心一笑。

  “可就像你说的,做事总有个目的,太子为什么要杀贤亲王,还不远千里追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没道理呀?”这就是她一直想不透的地方。

  “难道太子跟贤亲王有仇?还是有人指使太子杀人?但太子那种个性,谁使唤得动他……皇上是有可能指使太子做事,可皇上与贤亲王兄弟和睦几十年,何以突然翻脸?这更没道理了。”

  她自顾自讲了一堆,才发现他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怎么不说话?”她推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掺和皇宫的事,以后我会尽量少管,可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她舍不得孩子,便只能跟着一起身陷泥沼,脱身不得。

  “不是不喜欢,是不明白你话中的恩怨纠葛。”其实他觉得她投入政务时,那神采奕奕、眉目飞扬的样子,分外动人,他支持她继续当官,不过官场太深,终其一生,他恐怕都捉不准其间分寸。“我只有一个想法,会不会太子储位已经动摇?”

  “皇上只有这一个儿子,百年后,皇位不传他,还能传予何人?”

  席今朝没回答,可目光却转向沉沉睡着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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