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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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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做骨髓移植。” “那也要有合适的骨髓,你以为骨髓配对这么容易?就算找到了,可以移植,还是得先进行化疗,杀死患者骨髓内的癌细胞,再进行移植。那不是一般化疗,是多十倍的药物剂量,你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我们的孩子还保得住?”血癌,或者称为白血病,夺走了她两个亲人,对于这个病,她了解得比他深得多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孩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真是那个病,你挺著大肚子,能不能撑到孩子出生……”他死都不愿意这么想,但他不得不想,是要同时失去妻子和小孩,还是尽全力挽救可以挽救的那一个? 她低下头,那不久前才止住的泪又滚滚往下落。“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他,我不要……” “所以你准备拚著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丢下我吗?”每次牵她的手,总要想起大学那一年,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情景,彷佛历经了千千万万年,终于寻到灵魂失落的另一半,他内心深深的震撼著。 世间有没有一见锺情这回事,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打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她,今生的妻子只有她。 认识十年,结婚六年,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换做一般夫妻,浓爱早转亲情,妻子是至亲家人,却不一定是心里的最爱。 但莫棋却发现,哪怕时间再久,春去秋回,他就是没有看腻她的一刻,似乎,他这双眼天生就是要追著她的身影转的,他无法想像没有她的日子要怎么活下去。 路露看见他眼里的悲痛,心里一凉。“木头,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不论我有没有事,你都要给我好好活著,我要你长命百岁。” “呵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是那样空洞、表情是如此虚无。“老婆,你真是个自私的人。” “不要笑了。”她惊慌地用手捣住他的嘴,一向贪恋他的爱,却从没发现有一天,他的爱会令她胆战心惊。“你不能做傻事,你不能……” “你不让我做傻事,我自然是不会做的,结婚时我就答应过你,这辈子都听你的,你怕我不守承诺吗?呵呵呵……”他的眼神明明是如此悲伤,为何笑声却是不断? 那笑声像针一样,笔直刺进路露的耳膜,一直刺到了心窝深处。 “不要笑了,你不要笑了……你到底想怎样?” “怎么样?”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不自觉地闪躲著他的眼神。 但他的视线太火热,堪比地火岩浆,岂是那么容易躲得掉。 没多久,她的坚持终于崩溃。“好好好,我去做检查。但是,木头,我要你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当然会保重自己,我还要照顾你呢!我们还要一起手牵手,过好久好久。”从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精神意志无比坚定。白血病并非无法医治,不是吗?骨髓移植的技术现在已颇成熟,有八成的治愈率了,没道理救得活别人,却救不回她吧? 再说啦,她还没确定有没有病呢,这么悲观做什么? 他们一定可以白首偕老的,他发誓,尽一切手段,他要与她携手一生。 第九章 路露在莫棋的陪同下,又去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并拒绝医生住院休养的提议,双方约好七天后看报告。 检查期间,莫棋一直沈默不语,偶尔医生跟他说话,他也只以点头、摇头回答,直到出了医院,他扶她坐上车子。 “木头,你在生气吗?”她握著他正帮她系安全带的手问道。 “怎么会这样问?” “你今天好闷,一点声音都不出。” 他抿著唇,替她扣好安全带,坐上驾驶座。“医学知识我半点都不懂,你要我说什么呢?” 她伸长手臂,扳过他的头,在他耳朵上轻咬一口。“我们认识多久了,你高兴或生气,我会看不出来?你明明就在气医生,我从开始晕眩到现在都半个月了,中间还做过两次产检,医生都说没问题,谁知道突然昏倒叫救护车,一送医院检查,居然就是大事,你怪医生不认真、误诊,对不对?” 他又沈默了,左手握著方向盘,指间用力得青筋都浮了出来。 “傻瓜。”她纤手在他粗大的指节上来回按抚著。“不要说孕妇了,很多年轻女孩为了爱美,节食过度,都有晕眩的毛病,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医生又不是神,哪里会想得到癌症这种事?” “既然去看医生,医生就该细心诊断,怎么可以因为没出大事就轻忽?”还说什么贫血,吃些铁剂就好,浑蛋!这种人也配当医生? “去产检,就是看孩子发育得好不好,孩子健康了,那医生也就尽到责任了。如果他无缘无故叫孕妇去抽血,说不定别人还以为他发神经呢!再说啦,他一个妇产科医生,又不专攻血液,怎么料得到我会得这种病?你也看到了,今天的检查还得妇产科和血液肿瘤科共同主持,不能怪妇产科医生的。” “你怎么一直替他说话?” “我不是替医生说话,是不希望你这个傻木头平白气坏身子。”说著,她又拉过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别想这么多了,木头,既然做完检查,就等七天后看报告了,现在……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去塔城街吃牛肉面好不好?” 他能理解她的心思,趁现在还能跑、还能跳的时候,多看看这个世界,多收集一些两人的回忆。虽然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但对于血癌这个病,他们是闻之色变。 可是……看看她青中带白的脸蛋,其实他不光气医生,也恼自己,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怎么他就没那警觉心?光听医生说一句贫血,他就相信了,也没多关心她一点,他简直比猪还蠢。 “老婆,你现在……”看她精神实在不太好,再到处走,怕她的身体撑不住。 “我就坐在车里,让你载我去戏院,然后坐著看电影,再坐车一起去塔城街,坐著吃牛肉面……整趟路程都是坐著,又不费什么力,你不要操太多心好下好?” “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戏院已经拆掉啦!”他还是希望她能回家休息。 “还有其他二轮戏院嘛!” 他不死心,继续劝她。“塔城街如今也不比从前,没什么好逛的了。” “总还有两、三家还在营业。我就是想去吃牛肉面嘛!你都不疼我了,连个二轮片、一碗牛肉面都不请人家。” “好好好。”他最怕老婆撒娇了。“先去看电影,然后上塔城街吃牛肉面。” 说实话,打大学毕业后,他还真没再上过二轮戏院,十年前惯常去的地方早拆掉建高楼了,现在……要上哪儿找二轮戏院啊? 两夫妻开著车,车子开开停停,连问了两位路人,随著指引来到“大世纪”,把车停好后,他去买票,然后扶著她进戏院。 唔,浑浊的空气让人有一点点难受,却也有一些些熟悉。 连续播放影片的电影院,基本上不清场,随人爱看多久看多久;也因此,有人一坐就是大半天,吃喝都在里头解决。 路露皱皱鼻子,闻到了盐酥鸡混合著烤香肠,再加上爆米花、可乐……种种食物的味道;把它们各自分开,单闻其味可能不错,但混杂在一起,就有些可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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