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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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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玉簪上雕的是个极其奇怪的形状,似花非花,也非什么鸟雀图案,只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形状,也许只有送出这支簪的主人知道其中到底包含着什么意义。 除去手中的拂尘,那支玉簪是伴在冬离身边最为长久的一样东西。 几十年、几百年它就那样静静地盘在他的发间,可有可无,却是真实存在。 冬离从未去在意过一件身外物,直到方才玉簪掉落地上,摔做两段,冬离也未觉得一支玉簪于他有任何影响。 可是……看着楚君辞蹲在那里,无声地看着地上的玉簪,她用手指轻轻抚过玉身,温润的白玉衬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冬离所想到的是楚君辞的手指比地上的玉还要冰,还要凉。 楚君辞突然轻颤了下,断裂的玉簪一端是锋利的,一不留神,便划破了她的手指。 然后,冬离看到楚君辞脸上出现熟悉的浅笑,一如这两日最常出现在她面上的神情,淡然平静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笑容。 冬离慢慢地,慢慢地皱起眉,他不喜欢楚君辞脸上的笑容。 不含悲,不含喜,不带任何一丁点情绪,只是一种习惯性的笑容,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笑呢? 如此时这样的情形,又笑什么呢? 笑自己被划伤了手指也无所谓,因为她早已死了,不会疼,不会流血,身体那轻微的颤动不过是一种直觉的反应,无关痛痒。 笑现在她的指尖上有一层黏稠的液体,却非人类的猩红。 冬离的眉越皱越紧,如果可以,他想伸手抚去她脸上的笑意,想告诉楚君辞,不要再笑了。 可他,又凭什么去掠夺她的笑容?站在什么立场与她说话? 小狐狸见他半天没反应,不由好奇地从他肩上跳下,站在冬离面前,仰头眯眼打量着冬离长发披散,在风中不停地舞动,却不显得凌乱,如被无形的手在风中梳理着。 “妖道。”小狐狸看了他好几眼,最后撇过头,嘲讽地吐出两个字。 “妖怪。”冬离收回心神,回敬了小狐狸一句。 小狐狸霎时竖起全身的毛发,向冬离瞪着金烁烁的狐眼,“狐狸惹急了也会咬人的。”它最讨厌冬离说它是妖怪,它老老实实地在山中修行,没害过一个人,也就偶尔下山偷吃过几只鸡,才不是妖怪。 “阿寻……”冬离平稳的声音低低地传入小狐狸耳中,让蓄势待发的小狐狸蓦然一怔,眨眼间卸去身上的戾气。 寻,是小狐狸的名。 冬离给它的名,作为它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奖励。 “让路。” 晃着耳朵,眼瞳闪烁地等冬离说话的小狐狸瞬间石化了,冬离叫它的名,居然只是让它让路,小狐狸的心碎成片片,蹲在原地黯然伤悲。 待它回过神,想扑上去咬冬离的时候,那个让它恨得牙痒痒的妖道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六章 曾经爱过一个人 冬离站在封州城的城头上,此地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只有部分不知隶属于现在哪位将军或是国主的兵将在此守城,既不能保得百姓平安,也不能操刀上阵,在此不过是个摆设。 日前的一场大雪,同样在城楼上积下厚厚的一层雪,素来闲散惯了的守城兵将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喝酒取暖,然后睡个昏天暗地,管他外面又是谁家王朝谁家臣,能偷得一时的安逸总是好的。 早上还无人的街道,现在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出门清理积雪,动作缓慢而笨重,每个人的神情里都有着淡淡的疲惫。 世道催人老,他们都是活在红尘中,随波逐流的人。 无力改变命运,只有顺从,战乱磨去了他们所有可能会有的棱角。 “从前的封州城很热闹,虽算不上繁华都市,但城中百姓生活和乐,过往商旅,江湖侠士偶尔会在此停留,人来人往间,生气盎然。我还记得有一年七夕花灯节,我随着隔壁的好友一同上街,看着花灯下别人家的待嫁女子含羞带怯地拿眼角看着站在身旁的有情郎,便忍不住在一旁拿手帕掩着脸,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笑着。等到了河边放花灯的时候,羞怯地咬着嘴唇,苦思着写下谁的名字,老天才会帮自己将那人找来,也如他人一样万般疼爱着自己。”楚君辞不知从哪里过来,又是怎样上的城头,静静地站到冬离身边。 青衫的衣袖上被雪浸湿了大半,被风一吹冻得僵住,挂在手臂上,楚君辞也不在意。 “你写了什么?”冬离脱口问道。 楚君辞笑了笑,“那时还小,整日呆在家中,养在深闺,每日均是习字画画,熟读女戒,学做女红,哪里能认识什么情投意合的男子。”所以,最后放出的花灯总是写着自己的名。 既然没有情人可写,那便为自己求个平安,也省得爹娘担心。 一瞬间,冬离沉静的灰瞳飞过什么,却依然深重得看不分明,“老天还是给了你一个有情人。” 她做着少妇的打扮,神情温婉得似一个习惯料理家务的好妻子。冬离看在眼里,心中想着。 楚君辞伸手抚向自己颊畔的发,“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子。” “他,是你丈夫。”如是说着,冬离眼中却闪过抹不解。 “不是。”楚君辞轻笑了下,看着封州城外远处天地相接之处突然升起的雪雾,“我死在了出嫁的路上。”未能见到那个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握着拂尘的手指微僵,神情平静如水,灰色的眼瞳连眨都未眨一下,但冬离的心有瞬间的混乱。 “你在想念他?”否则为何要做少妇的打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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