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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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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这回事,三十岁以前还可以说说,三十岁以后再这么想,就显得不切实际了。”总务部副理明芳姐曾经语重心长地对她这么说。 然而,抛掉感觉……三十岁以后要如何觉知自己喜欢一个人? “车子、房子和银子,这些实际的东西,比感觉更容易捉摸,也不容易变质。”明芳姐铿锵有力地道。 “那,爱情呢?”她犹抱着一丝希望。 “傻孩子,没听过吗?爱情这玩意儿,婚前当它是神话,婚后就是笑话了。不管是神话或笑话,都是不真实的,听听就好,别当真了。”明芳姐伸出食指与中指佯装抽着烟,演的是“历尽沧桑一美人”的唏嘘感慨。 唉!年轻的时候,爱情是很单纯的,看对眼、喜欢了,两人可以很自然地相处,进而彼此了解。 现在呢?交往不再只是感觉对了,更不是喜欢对方与否,而是两个人认识前,就得将条件摊在桌面上谈判——家世背景如何?工作薪资如何?有房有车吗……互相了解不再是自然相处下的结果,而是以物质的多寡来取得认知。 好没感觉啊。 来到一间义大利小餐馆,章宜安推门走进去,好友朱韵光及叶夏江朝她挥挥手。她一坐下,朱韵光立即开口。 “看来结果不妙。” 刚才的电话即是朱韵光打的。几次相亲下来,章宜安由中取得些许经验,让朋友半小时后打电话过来乃经验之一。如果对方是聊得来的对象,就假装那是通电话推销,挂了就是;若实在很难聊下去,那就是公司有急事,立刻走人。 “我看下次把时间缩短成二十分钟好了。”章宜安无力地摊在椅子上。 “还有下一次啊。”朱韵光不以为然地嗤了声。 “二十分钟了解一个男人?你还真是阅人无数。”叶夏江戏谑一笑。 “你们不也没男朋友吗?为什么没人急着帮忙相亲?”同样是三十上下的女人,这两人未免也太悠哉了。 “我家人知道我的个性,不敢乱来。况且,如果结了婚,生活品质过得比现在还差,那为什么要结婚呢?”朱韵光扬起下巴自信道。 也对。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无法比一个人生活得更好,为什么要结婚呢?朱朱向来注重生活品质,会这么说不意外。 “我不想结婚,对婚姻跟小孩都没兴趣。”叶夏江无所谓地耸耸肩。 真羡慕夏江能这么果决地说出这种话,要是阿嬷听到,唠叨训话少不了。 “我想结婚,但我更想跟一个我爱他、他也只爱我的男人结婚。”章宜安抿着嘴,表情无比认真。 大家都说恋爱和结婚不一样,可是结婚能少了爱情这一块吗?难道女人三十岁以后就不能再相信爱情的存在了吗?虽然三十岁、虽然想结婚,但她一点都不想要为了结婚而将就,这样的想法很傻吗? “会的,一定会有这么一个男人。”朱韵光心有戚戚地叹道。 “在哪里?”章宜安一脸茫然。每天上班下班,假日偶尔与朋友聚聚,多年来与她擦身而过的人海里,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这么一个男人? “不知道。只能问老天了。”朱韵光两手无奈一摊。 “公司人那么多,你人缘又好,搞不好是你的爱情雷达太迟钝,没探测到旁人的爱意。”叶夏江从另一角度分析。 “说是人缘好,会不会就是没个性?”或许她不仅长相平凡,个性也是特色?瞧两位好友多么出色,她不免自我贬抑地质疑。 “拜托,你个性超好,让人不自觉就想黏着不放。”朱韵光一副她脑袋坏掉的神情。 打小到大,她听过最多的赞美就是脾气好、个性好、很乖、很懂事、很善良……啊!真想听一次“很美、很漂亮”的赞词,毕竟她也只是个女人呀。 “没个性也是一种个性。你没有将深层的思维大动作地表达出来,不代表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懂你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算他们走眼。”叶夏江一派理性哲思的说法。 章宜安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果真很有“夏江”风格。 “被你们说得那么好,我都有点心虚了。在龙耀每天累哈哈的,别说我看上人家,人家压根看不上一个每天奔忙的小总务。”她进龙耀百货一年多,是总务部的专员。相较于与她同龄的朱朱和小她一岁的夏江——一个是企画部经理,一个是广告宣传部经理——她的工作成就非常微小。 她不爱比较,也没什么企图心。经理也好,小总务也罢,自在的工作环境才是她在乎的。她清楚知道,不管在爱情与事业里,她都适合当个小角色。 “拜托,小总务日理万机耶,不是人人做得来。”朱韵光由衷道,要她就绝对做不来。 “小总务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春天。”叶夏江玩味一笑。 章宜安脸上绽开一朵灿烂的笑靥。没错,沮丧的心情不适她。年年皆有春天,总有一年她的春天会到来。 *** 滋滋……待油热了,她打了蛋下锅,一会儿熟稔地翻个面,几秒后起锅——章宜康不喜欢过熟的荷包蛋;取出烤热的吐司,摆上煎好的火腿与荷包蛋,再偷偷夹入一小撮小黄瓜丝——他也不喜欢青菜。 完成早餐后,她走进弟弟的房间,边喊道:“起床了,睡猪!” 见床上的人咕哝一声,继续赖着不动,她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章宜康习惯裸着上身睡觉,此时薄被只盖住他腹部以下。 “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裸睡的照片贩卖给事务所的妹妹。” 章宜康大学毕业、考上律师执照后进了家律师事务所,听说颇受公司及同栋大楼的OL青睐。想不到当年那个小屁孩如今已长得这么高大,而且还长得不坏哩。 章宜康听了,立即坐起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钱记得分我一半。” “作梦啦!快起来,早餐在桌上,我先出门了。”见弟弟清醒了,她挥挥手走出房门。 这里是姊弟俩在台北的租屋,一栋五层公寓顶楼加盖的屋子。虽然冬寒夏热的,但房租合理且房东太太人很好,加上顶楼屋子前面的空地让她可以实现“拈花惹草”的兴趣,几番整理下来,还真有了空中花园的模样,小小两房一厅的屋子成了温馨的小窝。 走下楼时,五楼快七十岁的房东太太打开门,朝她说:“小安,回来可以帮张奶奶买包小号的垃圾袋吗?” “好。垃圾袋就好吗?”章宜安笑笑地问。 “嗯,谢谢啊。”房东太太感谢一笑。 “不客气,那我上班了。”她挥挥手,下楼去。 来到二楼瞧见一个八十几岁的老先生正提着垃圾下楼,章宜安一个箭步向前,伸手接过老先生手中的垃圾。 “楼爷爷!我帮你拿去丢!”她扯开喉咙大喊,免得重听的楼爷爷听不到。 “啊?”楼爷爷先是困惑,待认清是章宜安后,咧开嘴巴笑道:“上班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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