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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徐徐,夜幕轻垂,雨丝细细地飘着。

  黑幕下的台北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潮、车潮,人车喧哗,雨水洗亮的街道上,倒映着路边眩目的霓虹灯,一闪一灭地闪烁着五彩。

  不大的房间里,韩心瑶握着笔,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

  书桌的一角堆着像小山似的学生周记簿,她面前也摊着一本,正等着她批阅,但,她的眼睛却望着窗外两雾,发呆。

  围墙外面,一盏街灯孤独地伫立着。雨丝以优美的角度,斜飘过昏黄的灯光,洒落在院子里。

  春天,又无声无息地来到她窗前了。

  韩心瑶有些不耐烦地将笔丢到一旁,望着绵绵雨丝,思绪又跌入那幽幽远远的记忆中。

  去年,也是这春雨纷纷的季节,韩家大客厅里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在大家一片热烈的祝福声中,怀哲用一只白金镂空钻戒,圈住了她的终生。

  任怀哲的父亲有部分事业在美国,任家原本希望他们小俩口马上结婚,而后举家迁往美国定居,但当时因为她的姊姊心婉刚刚结婚不久,一时之间要嫁出两个宝贝女儿,韩家母亲实在舍不得,于是歉然向任家提议道:

  “心瑶大学刚毕业,我还想多留她两年,等怀哲在美国念完博士,再让他们结婚好了。”

  任太太也是个明理的人,她深深了解母女间不可磨灭的亲情,也就欣然同意了。

  于是,这门亲事就这样暂缓了下来,任怀哲随着父母远赴美国,继续深造。

  从小开始,韩心瑶心里就隐约知道一件事情——她终将属于怀哲!

  韩、任两家是世交,平日来往甚密,住处也只相差几条街,因此,感情一直很不错。

  怀哲是任家的独生子,跟她及心婉从小玩在一块儿,骑脚踏车、玩捉迷藏,跳绳……等等,什么都来。

  那时候的她,老是散着一头长发,在任家前前后后蹦来跳去的。

  任妈妈看了,总爱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来,一面替她编辫子,一面问:“心瑶,以后长大了,当任妈妈的媳妇,住到任妈妈家里来,好不好?”

  当时年幼懵懂的她,尚不知“媳妇”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好啊!那么任哥哥就可以天天陪我玩了。”

  任母听了,总是笑呵呵地亲吻韩心瑶稚嫩的小脸颊。

  而转眼间,他们都长大了,怀哲成了个温文儒雅内向的大男孩,嘴角经常挂着孩提时候的笑容,感情细密而执着。

  她知道,他的心里除了她以外,从来没有过第二个女孩,她应该庆幸自己有个专一执着的未婚夫,可是……

  “唉……”

  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这一声叹息是满足还是无可奈何?

  对于远在外地求学的怀哲,她为何从来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呢?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丝,思绪又陷入杂乱无章中,以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推门而入,慢慢地接近她。

  “怎么了?心瑶。”

  她回神,有些受到惊吓,转过头一看,是她的母亲。

  “妈。”

  连忙坐正身子,她勉强地笑了笑,用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望着母亲。

  “心婉打电话来,说今晚邀请了个贵客,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希望你过去帮忙,有空吗?”

  “也好,我正想去姊姊那儿走走。”

  韩心瑶站起身,合上面前的周记簿,走到衣柜前拿了件黑色外套后,挽着母亲下了楼。

  韩父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听见声响,视线从书本转向韩心瑶。

  “要去心婉那里吗?见到你姊夫的话,跟他讲一声,有空回来陪我下下围棋。”

  “好的,爸。”

  和父母道了别,她接过母亲手上的雨伞,走到玄关穿了鞋、撐开了伞,依稀还听到母亲的声音——

  “老伴,你觉不觉得心瑶这孩子,最近有点闷闷不乐的?”

  “或许……是思念怀哲吧!”韩父放下手上的书本。

  “嗯,也许当初该让她跟任家一起去美国的……”

  韩心瑶没有再听下去,大步地穿过院子,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到姊姊心婉家的路程其实并不远,步行大约只要十五分钟,这一条路,一年四季总是幽幽静静的,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算是难得一见。

  路旁的灯光柔柔地照射着,雨丝落得满地湿亮,棵棵路树经过这场春雨的洗礼,闪着诗意的青翠。

  刚才内心里的一团迷雾,此时已经随着雨中美景融化,她的脚步逐渐轻盈,嘴唇弯成美丽弧度。

  突然间,一部BMW银灰色轿车从她身边奔驰而过,压过地上一处洼地,溅起一摊污水,她闪避不及,被溅起的水弄得裙子,脚上一片湿。

  韩心瑶愕然停住脚步,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双脚。

  这下子,可真的是很“湿意”了!

  她下意识地往车子驶过的方向看去,原本想发点小脾气的她,出乎意料地看着那辆车并没有扬长而去,反而缓缓地移至慢车道,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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