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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她会怕,很怕一个懂她的人,一个关心她的人就此离开她,她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这么疼爱她的人,一个会为她落泪的人。

  亦诠待她极好,竭尽所能地纵容她的刁蛮,但是亦诠不会为她掉泪。

  亦诠待她不过是兄妹般的感情,只不过是怜她孤身只影地待在宫中,过着无人过问、无人在乎的日子,又怕她被父皇以和亲之名送往回鹘,才愿意带她来王府。

  总归一句话,他不过是在可怜她罢了。

  而他呢?一个大男人是为了什么会为她掉泪?

  虽说她之前便已怀疑他的身份,总觉得他的身形不似一般女子,但真没想到他确实为男儿身。

  她没有向亦诠通报是因为她不认为他会伤及无辜,更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刺客;但碍于男女有别,她自然是不得再接近他,今儿个……是意外,因为他受伤了,否则她不会再踏进这座偏院。

  她在等他自个儿离开,想不到却在穿廊遇见了他。

  “在我的妆奁里有金创药,你去帮我拿来……”他虚弱地道,强撑着意志不能在此时昏厥。

  李初雪打开衣橱边的妆奁,很快地找到金创药。“直接撒在上头吗?”她从没替人抹过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

  “嗯……”他抬起右手撕开肩上的布。“直接撒在上头。”

  “好。”李出雪轻轻地打开剔透的药瓶,缓缓地把药撒在仍不断淌血的伤口上,却见他眉头紧蹙,咬牙闷哼了声,慌乱地更凑近他的脸。“疼吗、疼吗?一定是很疼的,是不是?”

  “比起师父的一掌,这算是小意思了……”尽管眉头深锁,额上布满细碎的冷汗,他依旧是笑。

  “师父?你师父是谁?”

  “天底下最狠的一个女人……没心没肝的那一个……”他说得有些糊涂了,只因在体内流窜的毒性已慢慢发作。“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干娘……”

  “无痕、无痕?”

  见他闭上魅眸,她不禁轻拍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庞。

  “我不碍事,但是我累了……想睡……”他喃喃自语着,勉强算是交代,随之昏厥在黑暗的睡梦中。

  “无痕?”李初雪不安地凑近他,感觉他不算顺畅的气息,心里更犹豫着到底该不该传大夫入内。但若是找大夫来,岂不就是承认他是护卫们追杀的刺客?可是若是不找大夫,她又担心他不知是否熬得过今晚?

  她手足无措地盯着他,再睇向已然止血的伤口,心总算是有些安定了,连忙找来干净的布,有些笨手笨脚却又极其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他该会没事吧?他说那是他师父所制的药,而且他的功夫了得,可以以一敌十数个护卫,表示他的师父自然更加厉害,那么既是他师父所制的药,理该很有效才是,所以他会没事的吧?

  李初雪就这样怔怔地坐在炕边,一双水眸直视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心里直想着他,想着他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么、他到王府的目的及他为何待她那么好……

  有好多疑问,她要等他睡醒同他问个清楚,所以,他一定会没事的。

  浑身像是火烫似的,难受得让水无痕自不安稳的睡梦中转醒,而他一醒来便见到一张憔悴的粉颜。

  “你……”怎么还在这儿?

  “好些了吗?”她一开口问的便是他的安危。

  一夜未合眼,怕的就是他会在睡梦中就这么睡下去,害她不断地以指尖探向他的鼻间,确定他只是睡着了。

  “不碍事。”只是浑身像是着火一般。“倒是你,一夜都在这里吗?”

  挣扎着要起身,额上突地掉落湿透的手绢,他不禁疑惑地拾起。

  李初雪随即接过手,搁在她身旁的水盆里拧了一下,随即又把他按回炕上,轻声道:“你昨儿个脸色突地转好,红润得像是晒了太阳似的,我探向你的额际才发觉烫得惊人,连忙打水去,想用水为你降些温度。”

  “哦……”额上一片清凉,让他着火的体温有些下降,也舒服了些。

  倒是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他去打水,她的身份可不比一般的姑娘家,尽管在宫中再不受尊重,她可也是个公主哩。

  而她,居然为他打水?他是何德何能啊。

  “原是想要传大夫来,但又怕传了大夫会让你的身份曝光,所以我只好守着你一整夜,待情况真是压遏不住的话,即使会泄露了你的身份也得传大夫了,所幸方才天快要亮时,我觉得你的热度降了些。”也总算让她松了一口气。

  “你担心我?”这很明显,他可没有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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