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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灯笼高挂如白昼般明亮,整座文府喧嚣得几乎震天,好似怕极了外头的人不知晓里头正在办喜事来着。

  从大厅到大厅前院,直至中庭园子的穿廊上头都摆满了桌椅,让上门的宾客都能够在穿廊上,听着底下开唱的丝竹小曲、看着闻乐起舞的舞伶,还可以瞧见穿廊边上的娇艳花海,自然还有文府奢侈得教人咋舌的妆点。

  不过,后庭的四座院落全部静寂无声,尤其是靠西侧的慎心斋。

  明明是喜房,新郎倌就坐在圆桌前,而新嫁娘就坐在他身旁,然两人却始终默默无言,仿佛这洞房花烛夜是他们初见面的第一夜。

  文字慎盯着依旧罩着红盖头的吉祥,好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婚……真是结了。

  其实也不会太困难,这些日子他啥事也没做,依旧和以往一般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就等着今儿个当新郎倌。

  如今,新郎倌当了,也拜完堂了,就等着掀盖头,喝交杯酒,然后……

  该要怎么做,他心里都很清楚,横竖就这么着,事情顺理得不像话;爹也如他期待般地乐不可支,还分拨了一批家产给他,简直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交易。然而,最棘手的就在眼前。

  就是她了。

  那时说要成亲,她想也没想便答好,反教他傻眼。

  还以为要花费一点时间说服吉祥,谁知道她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教他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好。

  她安分守己、深知进退,看似没什么野心,所以照道理说,应该是不会打算想要挣个什么名分才是,可她怎么会不假思索地就点头,虽说也没有预谋已久、等待已久的神色,可她真是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小爷,该掀盖头了。”新嫁娘打破沉默,教他险些往后跳上一大步。

  “我知道。”文字慎没好气地轻咳两声,随手掀开盖头,露出粉雕玉琢的脸。

  唷,真是应了“人要衣装”这句话啊!仔细地妆点一番,虽说年岁是大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要喝交杯酒了。”吉祥淡淡开口,面无表情。

  “我知道,这还要你教我吗?”他不禁瞪了她一眼。

  怎么到这当头,她还是一如往昔?

  要成亲,她点头;要喜房,她坐镇指挥大局;掀盖头,她指挥;喝交杯酒,她也要指挥,她……怎会没有半点姑娘家的羞赧和矜持,难道是把成亲当差活般地干?好似成亲的人根本不是她!

  打从认识吉祥至今,她一直都是清清冷冷、不形于色,很难猜出她的思绪。

  想不到,就连人生大事都不能逼她露出半点窘态来,他该不该赞赏佩服她?

  她太过世故内敛,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向来是平静无波,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使她动摇;相形之下,他这主子可真是有点无地自容哪。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顶多也就是个年岁稍大的丫头,她到底是凭什么能这般沉着冷静?

  真有那么一点后悔当年要了她当贴身丫鬟。

  不对,该说后悔自个儿怎会教二哥、三哥随便一激便答允了这蠢事,唉。

  文字慎摇了摇头,斟上两杯酒,随便地喝了交杯酒便拉着她要上床榻,这一回,就不信她可以依旧八风不动!

  “小爷,要就寝了吗?”坐在床榻上,见他动手解开床帘,她淡声问道。

  “对。”

  呵呵,就不信她还可以这般怡然自得……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她再怎么沉稳,也不可能完全不动声色吧。

  “那么,要吉祥先为小爷更衣吗?”吉祥抬眼睇着他,无畏无惧、澄澈的水眸倒跌出他满脸的坏心思。

  “好。”先为他更衣?也好。

  吉祥随即起身,动作俐落地替他脱下一身喜服、系在胸前的同心结、还有顶上的倌帽,不一会儿,只见他身上只着一件中衣,就连发束都教她给解开了。

  文字慎不禁蹙起浓眉,心底暗咒她太过俐落的动作。

  可恶,教他想要逗她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识得她的这六年里,他又何时逗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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