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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呀,他是她的爹呀,为何父女之间却不能连心?

  即使爹是如此无情待她,她也不曾恨过他、埋怨过他,但……为何爹不也正视她,不能再多给她一点父女亲情,一点慈爱与关怀?

  若是因为这满腹的经纶、倾城的丽颜,那她可以全都不要毫不恋栈地将之抛掷。

  “你——”

  “诗意……”唐母在一旁,一双眼眸早已是薄雾凝滞,立在丈夫的身侧,只敢轻轻地任哀愁淌在夫君见不到的时刻。

  “娘……”

  是时代让女人必须以这种卑微的方式活下去,还是女人的懦弱造就了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

  她可不可以试着跳脱这个命运、试着走出此种宿命的桎梏?她不想在出阁之后过着与娘一样的生活,过着没人赏识且被打压的日子!与其如此,她宁可就一人孤芳自赏、独身到老。

  但是,她能眼睁睁看着一心伺候爹的娘,再一次受到爹无情的伤害吗?可……非得要她拿自己的后半辈子成全娘的一生吗?

  思绪千回百转,纷纷扰扰,在她脑中嗡嗡作响,更化为万蚁钻动,顺着筋络敌国脉,残虐而嗜血地啃咬她酸涩的心头。

  娘是疼她的,当爹不断欺压她,伤害她的时候,只有娘在她的身旁疼她、怜她,她怎能对娘的悲哀视若无睹?

  男人是女人的天,爹即是娘的天,她岂能不顺娘的天?

  “诗意愿意出阁……”

  唐父一听,神色总算稍微和悦,但一听及她的下文,一张老脸不禁又绷紧。

  “但……诗意得先试过文昊公子的才华。诗意出一上联,若是文昊公子能够对出下联,诗意便愿嫁入紫宣堂,终其一生服侍诗意的天!”

  话落,诗意立即提笔,缓慢而娟秀地沾墨挥洒在纸笺上,题下上联;若是文昊能够常识她的才华,嫁与此夫,夫复何求?

  “行,我就不信文昊对不起你的联!”

  撂下这句话,唐父像只挫败的公鸡匆匆离去,而唐氏也紧跟在后,不敢多加停留。

  唐诗意猜对了,唐父之所以会毁她的手,不只是为了那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是因为她的艺冠群轮令他惶恐不安。

  望着爹离去的背影,唐诗意除了笑还是笑,是自嘲、是苦笑,是辛酸、是苦涩,更是无以道与人听的悲恻与惆怅。

  难道是她的女儿身拉远了父女两人的距离?

  难道是她难掩的才华逼人,斩杀了理应相融的父女心?

  爹……若是诗意今儿个成了个男儿郎,爹就可以和诗意把酒言欢、醉吟游诵,而不是令人寒心地来个相见不理?是不是诗意认命,便可以与爹回到以往的甜蜜,而不再形同陌路?

  她不知道……

  第二章

  她,终究还是认命了。

  身穿深红色翻领喜服,肩披缀着珍珠串的披肩,顶戴沉甸甸、悬垂着琳琅满目宝石的喜冠,盖上红盖头……唐诗意正坐在大红的喜床上,颈项被这喜冠压得抬不起头来。

  唐诗意不禁轻叹,不知道这是不是为了将新嫁娘给压得抬不起头才设下的无聊风俗?而娘,是否也曾这么走过一遭?

  出阁不是迫于爹的威逼,却是缘自于娘涕泪纵横的哀求;她一直知晓娘夹在她与爹之间,早已疲惫不堪、劳而无功,这回,她真是不愿意再让娘为她受爹无情的数落了。

  出阁也好,总比继续待在那静默地人气的西厢房里头好;事隔十数年,她总算得以踏文卷小铺,能再一次接近这个屋外的世界,况且,她的夫君可是紫定理堂的少主文昊,是一个可以对出她联子、能与她吟诵唱游的文人,这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又有什么好嫌弃的?

  耳尖的她独自一人待在喜房中,听着大厅传来的丝竹杂乐成曲迭起,热闹非凡,令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淡笑。

  好个放肆的文人风范,在这大婚夜里仍是不忘放纵。

  这即是她所要的了,她很明白的,以往,每当爹的友人远道而来时,爹必定是领之于亭台楼阁,焚香驭琴、饮酒吟诗,好不逍遥快活、风流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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