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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你刚才说的那个张无忌的娘还说了些什么?”他问。

  “她死得早,说的不多。”她实在不想再鬼扯张无忌跟他娘,话锋一转,又说:“一般来说,官老爷都会慢慢抽丝剥茧去查明真相,抓到嫌疑犯,但你的状况特殊,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所以要假设每个人都有罪,然后再一一去证明其清白。”

  听着她说这些话,他真有点适应不良。十六岁理当还很天真傻气,可她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智慧跟态度。

  她既天真又成熟,有一种吸引人的冲突美感。

  “目前看来,柳姨娘是最有嫌疑的人,得提防着。”

  “嗯。”他点头,深情的注视着她,“你气消了吗?”

  迎上他温柔而炽热的眸子,她的心微微一悸,“应该有点消了……”

  “应该?我已经跟你解释了。”

  “你解释了,我就得接受吗?”她嘟着嘴巴,“我可是气死了,而且回到这儿后又老是被人家消遣揶揄……”

  说到这个,他心疼不舍也内疚亏欠,“我知道。”

  “你知道?”她疑惑的看着他。

  “我叮嘱张嬷嬷跟周嬷嬷要好好照顾你,千万别让你受委屈,可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实在制止不了。”

  听他这么说,她才知道原来他还交代张嬷嬷跟周嬷嬷要护着她,令她觉得十分感动。

  “是吗?还以为你放着我自生自灭呢。”

  他无奈一笑,“我要是那种人,你也不会喜欢我了。”

  “我几时说过喜欢你?”她故意否认。

  “你不喜欢我吗?”

  “自己感觉啦!”她轻啐一记,脸颊却因羞怯而又红又热。

  尽管光线幽微,觑不见她脸上的红晕,可从她的语气及姿态,他可以感觉到她对他的情意。

  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慰在他胸口翻腾,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拥入怀中,在她唇上亲上一口,而脑袋里才刚浮现这念头,他已伸出双手将她紧拥入怀。

  她吓了一跳,但没抵抗或反对,而是乖顺的偎在他怀中。

  他低下头,想寻觅她如花瓣般娇嫩的唇,寻着并试着接近它时,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

  她说她十八岁才要嫁他,因此在她满十八岁前,不管他对她有多么的渴望,似乎都不该轻越雷池。

  于是,他稍稍松开了她。

  赵海儿心里疑惑,刚才他不是想吻她吗?她都准备好了,怎么他却退缩了?

  扬起眼帘,她睇着他,“你刚才想亲我吧?”

  “是。”他诚实回答,“不过我突然想到你说过十八岁才要嫁我,所以……”

  他话未说完,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唇上啄了一记。

  他呆住,像是被点了穴,两只眼睛惊喜的看着她。

  赵海儿羞得耳根都红了,但还是俏皮的咧嘴一笑。“我是说十八才嫁,没说十八才能亲嘴。”

  听了,两人相视而笑。

  城守夫人先前买的茶包已经饮毕,派人到珍满楼要赵海儿再帮她准备一个月份的茶包。

  以这个完美又合理的理由,封天铎假意不愿,却以“顾客至上”为由,让赵海儿回到珍满楼上工。

  只是为了继续欺骗白纪辰及不知身在何处的敌人,封天铎虽让她进厨房工作,却不让她经手任何的货料,而且为了将戏演全,他在人前冷淡待她,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演戏,但他实在演得太逼真,冷漠得让赵海儿有时会感到沮丧,不过为大局着想,这样的委屈她还是会吞下的。

  现在,白纪辰的罪证已齐,不只物证,还有人证——花鱼儿。

  前不久,封天铎本要悄悄的前往星苑楼“拜访”花鱼儿,可她不准。

  首先,他是封家大少爷,要是现身在星苑楼,定会引起注意,坏了大事;再来,她听说花鱼儿是长生街上最美最媚的名妓,虽说封天铎自制力高,从前那么多丫鬟们想色诱他,他也不曾晕船,但花鱼儿可不是那些手法笨拙的丫鬟,惯于魅惑男人的她要是对封天铎献媚,她不敢保证他不会有一秒钟的动心。

  于是,她便自动请缨,代他出征。

  封天铎原是不肯的,他说她是个清白的姑娘家,不该出入长生街那种地方,可赵海儿最后还是成功说服了他。

  毕竟眼下除了她,还有谁适任呢?她能言善道,又洞察人心,派她去跟花鱼儿交涉再适合不过了。

  果然,她一出马便说服了花鱼儿,让她答应日后若有需要便出面做证,当然,花鱼儿也是看在那丰厚的报酬上才首肯的。

  这日忙完了分内的事,赵海儿准备去帮忙洗碗,正要往珍满楼的后门去,便碰着从楼上下来的白纪辰,她却视而不见,准备快步离去。

  可白纪辰不放过她,一个箭步拦住她的去路。“怎么见了我就跑?心虚?”

  她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想不到封天铎会让你回来,他不怕你再偷东西?”

  “我没偷东西。”她直视着他,“谁是偷儿,心知肚明。”

  “哼,还嘴硬?”白纪辰指着她的鼻子,“要不是城守夫人喜欢你调的茶,你能回来吗?”

  “这足以证明我还是有用处,有本事的。”她扬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你呢?要不是白掌柜,你凭什么在这儿颐指气使?”

  她的反唇相讥让白纪辰恼羞成怒,扬起手掌就想教训她。

  “纪辰!”突然,白震的声音传来。

  白纪辰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循着声源而去,就见白震站在楼梯口,神情严肃,目光凌厉的瞪视着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他慢慢的收回手,“我只是要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丫头。”

  白震慢慢的走下来,语气严厉的道:“你凭什么?别惹事了。”

  “爹……”

  “还不走?”他沉声一喝。

  白纪辰悻悻然的瞪了赵海儿一眼,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随后转身走开。

  “海儿,”白震叹了一口气,“你可别跟他计较。”

  “白掌柜,不会的。”她抿唇一笑,不以为意,“其实我刚才也说得过分了些。”

  “一点都不。”白震唇角微微一扬,眼底带着激赏的看着她,“你说得没错,你是有本事的,而他若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又怎能在珍满楼里谋职?”

  闻言,她才知道他听见了她刚刚说的那番话,不免有些尴尬,毕竟她批判的人是他儿子。

  “白掌柜,我那些话没别的意思……”

  “你是实话实说。”白震释然一笑,“纪辰要是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白震如此明理大器,教赵海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海儿,我相信你没有偷珍满楼的东西,没占珍满楼的便宜……”白震深深的看她一眼,“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这话让她心头微震,惊讶的看着他。

  他知道她不是?那么他知道是谁吗?白纪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他知道吗?

  “好了,你去忙吧。”白震旋身走开。

  ***

  赵海儿离开珍满楼时,正巧跟封天铎擦身而过,他偷偷的在她手心里塞了张纸,她到了无人之处一看,纸上只写了“晚上见”。

  晚上是多晚?他没写上时辰,叫她什么时候去?不过肯定不会太早,为了避人耳目,她应该挑大家都休息的时间。

  于是,回到杂院后,她先洗过澡,回房躺了一下,准备稍晚时再去真德院。

  殊不知,她这一觉竟睡到了凌晨。

  等她惊醒,知道事态严重,封天铎一定还在等着她,而且是很生气的等!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睁大着眼睛在等她,但她晓得她要是到了明早才出现在他眼前,铁定不会好过。

  于是,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觑着没人,火速离开杂院前往真德院。

  当她穿过种满花卉的百艳园时,忽地一个身影自另一头闪过,她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发现那似乎是柳芊芊。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府里走动?是失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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