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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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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玄岭是产参地,爹爹就是随参队到那里采参,大哥去东玄岭干什么?上山找爹吗? 谷雨早都过了,天却骤冷起来,云层厚得像陈旧被子里滚了团的棉絮,暗沉沉压在头顶。西风又冷彻彻地刮起来,吹得地上的雪粒子扭成了蛇形,在山坡荒地间蜿蜒着窜行。 烛雁多年没有进山,以前有大人们领着,尚且艰苦乏累,何况如今独自寻人。老林子里的积雪还未化净,到处冰冷潮湿,一天下来已是疲惫不堪,还要惦念着白岫离家时仅着家居薄衫,他若傻乎乎在山里乱走,没寻到爹前就已经冻死了。 冻死活该!免得她费心费力吃尽苦头,还要担忧牵挂心急如焚! 根据林里树干上的标记,她迷了一次路又找回正途,经过一处参客留下的窝棚,没有新住过人的痕迹。她心里已有些焦躁,大哥没找到窝棚吗?这两三天他在哪里歇脚? 找到第二处窝棚时已经快深夜了,她又冷又饿,忍不住瑟缩发抖,踉跄靠在树上悲惨思量:很好!如果她也冻死在外头,可真就一了百了。再也不必为别人操心,不必为嫁人发愁,不必为老爹爹偏心而不甘…… 唉,她还不到二十岁,就这样悄无声息埋葬在这深山老林里么? 挣扎着爬了半面坡地,来到窝棚跟前,冻僵的手指已几乎不能弯曲,喘息着咬牙摸出火刀火石,挨到窝棚里时却嚇了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 里面有人! 火刀火石掉在地上,她瞠大眼,瞪着模糊的黑影慢慢从窝棚里出来。 “烛雁……” 那人低低唤她。 她瑟瑟抖着,然后扑过去一巴掌掴过去。 已经疲累至全身发虚,这一掌掴在脸上软绵绵无力,那人拖住她瘫下去的身躯,将她接进怀里。 “放开,凉得要命!”烛雁挣着,触到他冰冷的怀抱,用力推搡,甚至掐他手臂,“怎么都不点火,这么冷、这么冷……” “烛雁别哭。”温柔的声音,多么好听。 “我哭什么,你死就死,与我什么关系!”狠狠骂,嗓音喑哑。兄长身体冰得像涧里的溪水,使出全力抱他勒紧他,牙齿格格地呜咽,“大哥,你冷不冷……” 白岫抱着烛雁,脸颊贴着脸颊,霜意的眉,柔软的眼,湿湿的腮,将泪水都沾在自己面上。小小的烛雁,可怜的孩子,这样黑的夜,她怎么摸上来的? “火石……大哥,我去生堆火!”她颤颤地,找到白岫,反倒站不稳,只能勉强攀住兄长。她不是娇弱的姑娘,此刻却连平常一句话也带着哭调,“火石,在地上……” 兄长解了夹衣,将自己按在他怀里,还好还好,他外头冰冷,衣里还是热的。烛雁急忙推他,本就穿得少,再纳了自己一身寒气,那怎么得了! 挣也挣不动,大哥固执得让她气馁,只能静静靠着,过了好一阵,才忍不住道,“好了,我暖和了。” 白岫终于放开她,她赶快把兄长衣襟掩上,催道:“我找柴生火,大哥你去坐一下。” “我来。”白岫捡起火刀火石给她,自己到周围去折树枝。 两人忙一阵,生起一堆火,烛雁将兄长塞到窝棚里坐,才得空打量他。 有些憔悴了,但精神还好。他的功夫底子佳,虽穿得少,看来也没怎样冷。捏捏他单薄的夹衣,不禁气恨,怎就没干脆冻僵了他,那么能走,害自己辛辛苦苦寻得快挖地三尺。 “多久没吃东西了?”从食袋里翻出干粮,自己也才觉饿,气咻咻啃了一口才给白岫。 他默默递过来让她继续咬,烛雁在他手背咬了一口,哼了声取出另一块自己吃。 “我上山看到第一个窝棚,怎么没在那里住?” “忘了。” “忘了?”烛雁瞪他,“夜里住什么地方?” 白岫低声道:“随便找个地方坐,到这里时,有点饿,又没有火烧东西吃,只好先睡一天。” 睡一天忍饿……烛雁想要用力掐醒大哥,然而掐到自己手心麻木,却只觉心口发虚地疼。 “没有东西吃,怎么不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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