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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坐在小凳子上,风寻暖手握砂纸磨细木头,却是失魂落魄,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自己应该想什么,却是心底空空落落,像是飘浮在湖面上一朵毫无凭藉的翠绿浮萍,不知该飘往哪儿去。

  是,她是在庸人自扰,她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他如何?

  她也不能要求公予待她如何?可是她的心就是不踏实,不舒服,不快活……也许她最盼望的是他同自己说些什么,像船有了锚,可以将她浮动不安、焦躁慌乱的心给稳稳安定下来。

  “唉……”她叹了一口气,烦恼道:“风寻暖,你怎么会把自己摘到这么混乱的地步?”

  再也无心其他,她就这样呈发呆状态地度过了上午,中午也是呆呆地被阿香给拖去吃午饭,呆呆地端着一大碗面条慢慢吃着,再呆呆地回到铺里继续磨那根已经快被磨穿了的木头。

  直到下工了,她还是呆呆地跟着师傅学徒们鱼贯走出,直到被一个身着粉红缎子衫的少女拦下。

  “喂!”

  风寻暖呆呆抬头,涣散的瞳眸瞬间聚焦——咦?

  “我要跟你谈谈。”孟挽君扬着下巴,娇滴滴地道。

  “谈什么?”她回过神来。

  “恪哥哥。”

  她心一紧,随即抿唇笑了。“哦?”

  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本想着要兴师问罪的孟挽君反倒有些踌躇了。

  “嬷嬷说你对恪哥哥有企图!”她赶紧拉进权威人物为自己站台。

  邢嬷嬷?

  风寻暖心下瞬间了然。“是邢嬷嬷鼓动你来找我‘谈’的?”

  “对。”孟挽君理直气壮了起来。“我是将来要和恪哥哥成亲的人,所以我最有权利来找你谈判!”

  “好呀,那就来谈吧。”她点点头,索性在一旁栏杆上坐了下来,笑眯咪的问:“要谈什么?”

  “谈……”孟挽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结巴了一下,随即昂首道:“你该离开邢家的事!”

  “为什么我得离开邢家?”

  “因为你图谋不轨呀!”

  真是老吹老调老掉牙了,就不能换一句新的词?

  风寻暖没好气地望着她,“嗳,小姑娘,我说你就这么喜欢当别人的打手、烂头蟀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邢嬷嬷只是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这才千方百计想把我撵出邢家,可我是正大光明应徵进邢家当学徒的,只要公子没开口遣我走,我就有理由有资格有权利继续待在这儿学艺。”她口条俐落地道。

  孟挽君眨了眨眼,小嘴微张,想不出什么驳斥的话来,只得挠挠头。“这话听超来也没错。”

  风寻暖看着她,突然噗地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是在笑我吗?”孟挽君抬眼恰巧瞥见她的笑容,登时大发娇嗔,跳脚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这辈子最痛恨人家瞅着我笑了,好像我说了什么蠢话似的!”

  “哎哟!对不住,因为我发现你实在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嘛。”她赶紧安慰道,嘴角笑意荡漾难禁。

  “哼!”孟挽君小嘴翘得高高的,埋怨地瞪了她一眼。“本小姐这次就原谅你,可下不为例哦!”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她赶紧藏住笑容,伸出手宣誓。

  原以为大公子这位挽君表妹是个气焰高张、骄气凌人的娇娇女,可没想到娇是娇了点,却是恁般天真单纯得有趣。

  这么一照面之下,风寻暖心头那点残存的酸溜溜醋意,登时烟消云散了。

  邢嬷嬷怎么会以为唆使这样的小姑娘来充当打手,就可以把她逼出邢家?

  她老人家究竟是太瞧不起她的智能?还是对自己的心计太有信心了?

  “喂,你还没回答我,你会和我抢恪哥哥吗?”

  抢?风寻暖一时失笑。

  “为什么要抢来抢去的?你的恪哥哥是东西吗?如果‘你的’恪哥哥喜欢你,我就算用尽吃奶力气也抢不赢;倘若‘我的’

  大公子喜欢的是我,那就算你使尽浑身解数也夺不走,对吧?”

  “呃……”孟挽君有点脑袋打结。

  “更何况……”风寻暖苦笑了一下。“若他喜欢的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又该当如何?就算我们伸手去拉去拖去拽去抢,他就会变成我们的所有物了吗?”

  孟挽君眨眨眼睛,看着她落寞的笑容,不禁有些呐呐地问道:“你在伤心吗?”

  “不,我哪来的资格和机会伤心?”她涩涩地道。

  当初她是为了他的雕工而来,可如今教她失神惆怅却是他本身……然而是几时,她对他的牵挂已经远远胜过了拜师学艺、好为公主制轿的理想和坚持?

  “你……不要难过啦,恪哥哥的确是根愣不隆咚的大木头,半点也不知情识趣……”孟挽君也同她诉起苦来,“像这次我明明是为了他逃婚来的,可他居然说要叫我爹把我带回去,屋子连躲都不让借躲,亏他还是我表哥哩!哼!”

  尽管愁肠百转,风寻暖还是不由自主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是啊,他就是根大木头,可我偏偏就喜欢上他的敦厚朴实和不解风情,”她心有戚戚焉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可能在近期之内必须去检查一下眼睛。”

  “哈哈哈……”孟挽君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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